第7章 谁道破愁须仗酒_女子无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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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章 谁道破愁须仗酒

  夜色沉沉,乌云蔽月,无尽的幽凉深黯。

  红墙琉璃瓦的庑殿顶建筑在五色宫灯的映照下气势恢宏,在这般无光的黑夜中不曾失色。

  已是深夜,房间里只掌一盏夜灯,低暗的橙色灯光。院落内偶有守夜的侍卫巡视,人声罕见。

  然而,在假山水榭的庭院中,在彩绘雕花的抄手游廊一隅,隔栏斜倚着一高大略显寥落的身躯,黑衣,刀削般的俊俏脸庞,只是眼神不如平日的凌厉精亮,酒意微醺,右手边散放着三四个酒坛。

  远处传来脚步声,应是巡夜的侍卫。黑衣人枉若未闻,仰头又是一大口酒。

  一队侍卫行至跟前,见前方有人,呵道:“何人夜闯太子府?”

  见那人未有反映,一侍卫提着灯笼上前,待看清人脸立刻扑通跪倒在地:“卑职该死,惊扰太子。”

  那倚栏的黑衣人正是太子浞飏。

  浞飏烦闷的挥挥手。众侍卫不敢怠慢,赶忙退去。一干人心中疑惑,若不是亲眼所见,谁会想到一向桀骜的太子爷也会有深夜买醉的落魄模样。

  酒劲上扬,浞飏头有些涨热,心中压抑的烦闷丝毫不减,借酒消愁果然愁更愁。浞飏失笑,搁在以前,绝不会想到自己会有这般颓废的一天。

  也是头一次,他发现世间竟然真有一位女子可以令他为之心动。初见时她身陷采花大盗之手,悲愤屈辱的的脸上梨花带雨,很美,美得炫目堪比他见过的任何一女子。郊野草庐中明明无措却强自镇定的娇憨之态让他多了几分怜惜,可是他不能带她赚天人不同界,他所在的世界是不可以让凡人知晓的。但柔弱的女子目光从容言语坚定的告诉他“我这样的女子反倒是在烟花之地过的安生。”

  想到不日她便将成为别人身下的女子,浞飏感觉内有只无形的手在揪他的心。

  那场漫天飞扬的大雪仿佛是上天给他们的见证,浞飏第一次许下一生的承诺,尽管是那样平淡无奇的话语“跟我回家。”

  金殿之上。众人反映皆在意料,她是凡间女子,来自烟花之地,不容于国,更加不容于妃嫔封号。

  可是他坚持。

  王上冷着脸不发一言,看他的眼神愈发严厉。大臣们喋喋议论,几大老臣纷纷以祖训国戒为证力谏。

  人人都说他桀骜不羁,性情难料喜怒,他便索性闹给他们看。顷刻间,玄铁出鞘,剑指太史令严诺。

  哗然。

  “胡闹,胡闹,胡闹。”王,他仁义治天下的父亲连声呵斥,目光中有隐忍的期许。

  浞飏心中荡起涟涟歉意,面上依然冷然,抽回玄铁,顺势擦掌而过,饮过血的剑发出一声翠鸣滑入剑鞘。浞飏扶剑跪地,重重的磕头。

  “求父王准儿所愿。”

  九龙金座之上的浞炱眼见傲然地儿子为情如此,心中甘苦难料。时光若能回转,他会不会也为心爱的女子作此一争?然而错过之后便没有了如果,难道也要让自己的儿子重复自己当初的遗憾,每每清夜寂寥时便是深深的思念,伊人不在,一切不过是空壳子的悼念,换不回半点慰籍。

  浞炱叹口气道:“今日之事就此作罢,浞飏今后切忌如此胡闹,大殿之上怎可亮兵刃。那女子可以留下,但祖训所戒,不得给以封号。”

  浞飏似乎还想说些什么。

  浞炱制止他,警告的意味:“廷议到此,诸位记住,今日之决定决无转寰余地,再横加力争与人于己都大大不利。”

  然,太子浞飏为一凡间女子剑指太史令,大闹金殿的消息不胫而走。

  浞飏仰头倒净最后几滴酒,挥手掷出酒坛,眼睛瞟向夜空,问道:“什么时候来的?”

  一男子应道:“刚来。修涯不在你连喝酒都不叫上我。”

  男子一身青色水天长袍,腰间别着玉箫系着纹龙佩,束发上勒一青色玉石,温文尔雅,一派世家公子风范。

  浞飏依旧仰看星空:“修溦叫你来的。”

  男子道:“她担心你。”

  浞飏收回目光,直视男子,缓缓道:“宁宇,修溦若跟了你会不会更幸福。”

  男子正是四公子之一的学士宁宇。

  宁宇眼神一暗:“她爱的是你。”忽而眼睛一亮,一眼清明:“这都陈年老事提来干嘛,这可不是我认识的浞飏。王上不是许了那女子留下吗?你这又是悲的哪门子秋。”

  静夜。沉默。

  在宁宇以为浞飏不会答话时他说:“听过倾城瑭姻吗?”语气缥缈不定。

  “听过,传闻美艳不可方物,曾令当今王上三日不朝。后来因叛国罪获处,累及满门。怎的,那女子比她还美?”

  几尽无明的黑夜中宁宇听见一声叹气,这样的浞飏从未见过。

  “母后说,她就是当年的瑭姻。”

  “什么!”宁宇惊起。

  “瑭姻因叛国罪被毁去记忆贬至凡间受世世轮回之苦,而她,就是转世的瑭姻。”

  宁宇心中惊叹,说到底瑭姻也曾是浞飏的母妃,而今却成了心爱的女子,这叫这对苦命的鸳鸯如何面对王上,真是造化弄人。而金殿之上,王上金口已开“女子可以留下,今日之决定决无转寰余地。”若是先得知女子乃是当日之宠妃,不知王上会如何断处。

  起风了,乌云渐渐散开,一轮姣好的明月渐露头角,映得夜空一片蒙蒙的奶白。

  宁宇侧头见浞飏嘴角慢慢咧开一丝微笑,便知他已想通,问道:“打算告诉她吗?”

  浞飏:“能瞒多久是多久,无谓徒增烦恼。前生与来世本就两不相干,我既已释然,便没什么值得忧心的。”

  “晚了,我去睡了,明个早朝见。”说着跳起身离开。

  宁宇望着黑色的身影消失在游廊尽头,头倚住木柱久久不曾离去。

  这无眠的夜不仅仅是他一人,他知道,正房里的修溦也同样不能成眠。

  片刻的安宁只属于浞飏和那名叫泫汶的女子。

  浞飏找到了真爱,却不是修溦。

  他宁宇亦觅得所爱,却正是修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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