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金谷年年,乱生春色谁为主?_女子无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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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章 金谷年年,乱生春色谁为主?

  恍惚中有种强烈的意念让我恢复意识。是啊,用“冰刃”的目的便是要见这位执掌刑罚吏治的赤色判官,因为判官身份的象征赤色铁令是唯一能治愈“冰刃”伤口的,一个取于千年寒冰的冰心,一个铸于深谷岩浆的焰口,二者水火不容,注定相生相克。

  用力睁开眼睛,对上一双深沉宁静的眸子,神情静,静中映着点点清冷。男子盘膝坐在我对面,手持赤色铁令对着创处,专注的运功导气。他赤着上身,精壮结实,脸上淌着薄汗,双颊微红。再看自己上身仅剩一件弊体的肚兜,大片的肌肤接触着冰冷的空气。我们几乎赤膊相对,他的面色却依然无澜,泰然自若。

  我没有料到赤色判官会如此年轻而俊朗,不由一怔,待看见他颈上系挂之物,立马呆在当场。

  天!竟然是他!二十多年,几尽沧海波折,本已是物事人非,人面桃花不知所踪,万没有料到他竟然还活着,而且位极人臣手握生杀大权。想来与他相识不过是儿时短暂的几年,记忆并不深刻,若不是他颈间的玉坠世间仅有两块,其上雕刻的紫阳花绝无仅有,我是绝然认不出他的。面前这张脸孔清清冷冷的,而我记忆深处的男孩笑容潋滟犹如繁花明媚,扯动酒窝露出虎牙,简单而单纯。

  不知道当年他一个孩子怎么逃脱的,不知道这些年来他在外面过着怎样苦难的生活,只是这样的处心积虑背后必定不会简单。

  然,此时此刻,我不是瑭姻,他也不能做回自己,所以我绝对不能贸然与他相认,这里的一切对于我是陌生的,我对所有人也必须是防备的,那次毁灭性的失败教会我,不能相信任何人!

  “咳,姑娘醒了。”

  大概是被我呆呆的看得不自在了,他清冷的声音打破一室晦涩的沉静。

  我虚弱的一笑:“谢过公子救命之恩。”

  “姑娘言重,我不过奉命行事。”

  沉默便又回来了。热气在全身游赚伤口灼烧般的疼。一拨拨热浪滚滚而来却无处宣泄,憋在身体里越演越热,如同置身烈火油锅之后。

  于是我对自己说:想见的人既然见到,还是晕了吧。

  黑暗再度迎面袭来。

  一位美艳的夫人兰皙白指微抬,指着我狠狠的道:“贱人。”

  一位双目迥然的男子缓缓凝视,哀哀叹道:“孽缘。”

  一群身着朝服然然老矣的老者指手画脚:“妖孽。”

  天下百姓市井之民愤愤然的议论纷纷:“祸水。”

  我的名字还真不少。我暗赞一声,懒懒的睁开眼睛。

  一室轻柔的阳光。桌上的瓶中斜斜的插着几束竹子,冒着小小的嫩芽,青青翠翠的仿似还滴着水,顺着节节竹节淌着。

  伤口已经被包扎妥当,只微微有些。床边的椅子上搁着一套干净的衣服。

  我小心翼翼的避着创处穿戴整齐,很普通的衣服,白底碎花的棉布套裙,一根丝带束发。看来我这不速之客并不受女主们待见。浞飏此时定不在府中,祭天何等大事,他不是没有分寸缓急的人。

  那太子妃仪态万千大家闺秀之态,我便要见识见识其中成色。

  刚推开门,便有一小丫头笑意涟涟的招呼我:“姑娘醒了,身体可有不适?”

  我笑着。

  “那太好了,我这便去禀报我家主子。”说罢转身欲走。

  “姑娘且慢。”我拦住她:“我已无大碍,不如随姑娘走一趟,也好当面谢谢家主人救命之恩。”

  丫头敛眉思着下,便点头应允。

  飞檐琉璃瓦通透赤青,龙壁玉阶耀目寒白。我随她穿过重重院落廊道,来到一间最为宽敞的庭院,西北角被一座白石堆砌的假山占据大半,其形狰狞,其势狂野,其间一幅水瀑飞泻,碎珠溅玉,水声隐隐,溅起星星点点的水滴,远远看来竟颇似滴落玉盘的银珠,于阳光下闪着晶莹。水势顺山势蜿蜒曲折缓缓流淌,最后收于前方一湾碧湖。湖水泛绿,清可见底,垂柳依岸,碧叶连天。水中片片荷花开的茂盛,荷姿娉婷,迎风而展,偶有含苞待放者也是凌波冲天,做展颜之态。

  凡间此时尚且飘着漫天白雪,这里却是满眼的色彩,处处生机盎然的春日。

  太子妃与红衣女子坐在一旁的水磨青石凳上,面前的石桌摆着几盘花巧的点心。

  我远远的侯着。丫头上前禀报,二人的目光缓缓相我投来,一个轻柔,一个犀利。

  “姑娘请随我来。”

  行至身前三步之距,我屈身行礼,自然是凡间的礼节。

  “你不是本国人!可是西方蛮夷之族?”红衣女子厉声问道。

  “蛮夷?”我疑惑。

  “这位姑娘来自凡间。”太子妃轻柔说。

  我缓缓抬头,红衣女子一脸惊讶不可置信,太子妃倒是神色淡然无波。

  “什么?怎会如此荒唐?”

  “婞红!”太子妃看向她,眼波柔婉透着丝丝清明,红衣女子止声,愤愤的看我。太子妃宛然一笑:“婞红她性子直爽,嘴也没个遮拦,你不要介怀。”

  我礼貌的微笑。

  太子妃仔细的看着我:“太子可曾向你说过这里的情况。”

  “没有,在此之前我尚不知道他是太子。”也是浞飏根本没有机会向我说明,心神都放在了我那止不了血的伤口上。

  她微微有些哑然,但很快便掩饰过去:“那太子可有什么话对你说过,你们之间……?”

  我脸上有些发热,神情娇泻“他只是说‘随我回家’。”

  婞红神情骤变,俏目圆睁,一脸的震惊死死的盯着我。那种深刻的眼神让我想起了另一个怨妒的女子,犹记得当年她抓住我脖子,指甲陷入皮肉的感觉。

  当时我尚且不知道浞飏这句话的分量,不知这是他平生对女子许下的第一个诺言,只是隐约从面前这两位女子的神色上估摸浞飏这句话还是有些分量的。却也是因为这句举重若轻的话让女人之间的争斗更加激烈。只是有些是我想要的,有些却不是。

  “咳,咳。”太子妃打断尴尬的静默:“既然爷有了主意,这往后就要叫你一声妹妹了。”

  “娘娘何出此言,民女绝无争宠之意,望娘娘明鉴。”我跪倒在地,神色惶恐。

  她赶忙伸手扶起我,拉着我的手让我坐在身边的石凳上。她笑,如春风拂柳,和风煦日,柔美温暖,我突然有些无措,与这样美好和顺德女子相争,到底有几分把握。她的温婉大方如同当空暖阳,直直打进我幽暗阴冷的心底,突然觉得自己很低很低。

  她轻拍我的手:“咱今后就是一家人不说两家话了。爷他是什么事都往自个心里放,从来也不说个贴己的话,但我看得出来,爷是真的喜欢你。你不知道,那天他一身伤的回来那神色冷的怕人,爷自十四岁带兵出征平乱以来,身上大大小小要命的伤不少,可是从来没有这般严邃,话也不说,整壶整壶的喝酒。我本想去劝劝,可屋子里只有一地酒壶,没了人。祭天的队伍都整装待发了,太子爷居然失踪了。差不多全皇城的人都出去寻了,把守天门的人却说太子爷下了凡间。”她眼里闪过一丝悲戚,却对我柔柔的笑:“那时我便有种预感,会出现一位女子,不曾想,世间真有妹妹这样空谷幽兰的玲珑女子,倒也不负爷的这份执着。爷走的匆忙,留下句话,让你在这安心等他回来。”

  “可我来自……,这里……,我们……”

  “这倒不是我们女儿家心的事,爷想做的事想要的人不是谁都可以阻拦的。你啊,就安安心心的等着叫我一声姐姐吧。”

  我反握住她的手,满眼泪珠的看着她,不染铅华的明净女子,宛如最最湛蓝明净的天空,纯净的白云朵朵,一切都飘忽在悠远却宁静的梦中。她是我此时最不愿意面对的敌人,我竟然不忍心夺取浞飏对他的爱。可是……

  她说:“我叫修溦……”

  “你姓修?”我有些惊讶的脱口而出,立马意识到自己犯的错误,赶忙道:“很稀有的姓氏,从未听过,所以……”

  凤婞红发出鄙夷的鼻音:“少见多怪,修乃是我朝显赫的姓氏,一脉显贵。当今王后娘家便姓修,是修溦的姑姑。”

  “是民女寡闻了。”

  修溦说:“婞红性子有些泼辣,你别见怪。也不要总自称民女的,妹妹叫什么名字。”

  “泫汶。”

  “泫汶,水之涟漪,玄天临水,波起纹生。灵秀的名字很适合妹妹。”

  是的,我叫泫汶,修溦你记好了,以后的夜夜这个名字便是你心里最深最利的刺。

  方才我还因半分怜惜而迟疑不定,此刻却是无比坚定,因为你姓修,与我不共戴天的姓氏。

  “姑娘手真是巧,瞧着花样绣的和真的一样,可是紫阳花?”

  我拇指与食指轻捏绣针,纤纤柔胰,皓腕如雪,引着紫色的丝线穿梭在金色的锦缎上,那一朵朵钟灵清秀的花便簇簇的茂盛开来。

  抬眉看向眉眼清秀的卿书,修溦给我安排的丫头,机灵活泼的女孩:“是紫阳花,花朵虽然很小不起眼,可是成团锦绣的盛开,生机昂扬的,赏花的人也能体会到生活继续的气息和满满的。”

  卿书咯咯的笑:“姑娘说的奴婢听不懂,不过一定是很有学问的,您这般心灵手巧,难怪太子爷那么喜欢您。”

  “胡说什么,你这丫头也欺负我。”

  “我哪里敢啊,你是不晓得,现在这院子里的人都挤破头的想见您一面。”

  “见我?我长得吓人吗?”

  卿书咧嘴笑,仿佛有流水湛湛:“姑娘说笑呢,怕是没有比您再美的人了。我自小进府为婢,太子爷凌厉是出了名的,别说是对府里的家眷,就是和王上王后也是冷冷淡淡的,这么多年就没见过他这样紧张一个人,脸上焦急的模样头一次让人觉得爷也是有感情的。”

  “你这丫头说是非头头是道的,倒不如给我讲讲这太子府里的人。”

  “那您算是问对人了。”卿书也不客气,大大方方的围桌盘坐,给自己倒了杯茶:“要说这太子府看着热热闹闹,人头攒动的,可真正的主子也就4个人,太子和3位妃子。要说这太子妃可是家世显赫,大家闺秀。祖父是三朝权臣丞相修殄商,姑姑是当今王后,父亲是执掌三军的兵马大元帅,就连同胞哥哥也是赫赫有名的四公子之一将军修涯,年纪轻轻就军功卓越。”

  “四公子?”我好奇地插话。

  “四公子就是四位优秀的男子,分别是太子浞飏,将军修涯,判官昊殇,学士宁宇。哦,对了,给姑娘疗伤的就是判官昊殇,别看他长得温和清秀的,也是个狠厉峻肃的人物。”

  “那其他的两位妃子呢?”

  卿书顿了顿,抿嘴喝了口茶,接着说:“喜欢穿红衣的女子是凤妃凤婞红,性子直爽心直口快,是太子太傅之女凤之女。凤妃自小倾慕太子,刚过及笄之年就让就自个跑到王后那请求下嫁太子。太傅气恼她不顾女子廉耻,把她禁足在家,凤妃性子烈三天不吃不喝,最后晕倒。太傅也没了主意,便去求王上,于是王上就指了婚,凤妃终于达成所愿。”

  我掩嘴笑,世间竟有这样大胆的女子,可为了追求自己的幸福就算有悖礼法也是可以得到谅解的。

  “至于那位素净出尘的女子是清妃宁清,就是四公子之一宁宇的妹妹,大学士宁运兮之女。这位主子说的话少的和咱们的太子爷有的比,平时除了请安几乎不出她的院子,也不怎么与妃嫔往来,对爷也是冷清的。”

  我问:“她不喜欢太子?”

  “这谁说得清。不过,外面倒是有过一些传闻,说清妃在外面有喜欢的人,后来死了,清妃的心再没活过来。不过这些捕风捉影的事哪有个准头。”

  无风何来叶动。混浊的尘世哪会有真正清心寡欲的女子,没有经历过一番痛彻何来看透冷暖如何淡薄名利。

  窗外一湖碧波微澜,风轻轻渺渺的拂过水面,却不曾想惊动了一池荷花春色。涟漪泛起,荡着片片残波,扰了正在搔首摆姿的红花嫩叶。宽大的荷叶脉络清明,阳光下泛着青青葱葱的绿,或沉或浮于水面之间,摇曳不定。

  我对清妃这淡定清逸的女子很好奇,却不能表现出明显的兴趣,在卿书或是这里任何一个人面前。我只是一个对这里的世界一无所知没有任何目的的凡间女子,不能对某一个人过多地询问,这样只会增加他人的关注与防范。一个真正的杀手的在使出致命一击之前是不会轻易的自己,往往混迹于市井之间,平凡而普通。

  可是在离开的这二十年间发生的事情我一无所知,不知敌情如何应敌,因此我需要一个生活在此且可以倾心相对的同伴。但眼下我无名无份无权无势,可以做的就只有等待,等待浞飏回来。

  这几日的生活倒是平静悠闲的,这间厢房偏安一隅,几乎没有闲人叨扰。太子妃修溦对我的衣食起居颇为关照,我每天去请安时也是嘘寒问暖的,那份关怀是发自内心的,源于对浞飏的爱,她那样仪态方方的人确实深刻的爱着浞飏,连我这相处几日的陌生人都可以感受得到,她爱的至深因而无私,对我亦是爱屋及乌之态。

  我心中冷笑,这看似完美的女人并非无懈可击,她这份浓厚的爱恋就是致命的软垃而她所要维护的家族地位名声便是足以刺穿心肺的利刃。

  行至此时,我的第一步算是有惊无险的迈了出去。只是那一抹红衣绚烂身影消逝于凡间的一场春风中,成为凝结在我心中的隐隐的痛。可是,另一位红衣张扬的主儿却是与我水火不容,凤婞红对我的恨意是不加掩饰的。虽是短短几日但几乎这府里所有的人都知道凤妃容不下我,但却奈何不了我。她的出言挑衅恶言相对打在我这软绵绵的棉花上连个声都没有。于是,虽然没有人明言,但大家心里都有计较,凤妃的刁蛮任性已是声名远扬,而我不予计较波澜不惊的回应也落了个明理识体的赞誉。

  或许是凤婞红闹得有些大了,修溦不得不出面为她收拾一下人心。修溦是宠着凤婞红的,带着些纵容的味道,但分寸把握的很好。

  修溦告诉我。凤婞红本有个哥哥凤幸非,本是太子的陪侍,二人一道习武读书感情如同兄弟。浞飏8岁那年,凤幸非10岁,二人正是顽劣的年岁,偷偷跑到山上玩,不料失足坠崖。等宫中的侍卫找到他们的时候,凤幸非已经死去多时,粉身碎骨,浞飏一身伤的死死的抱着他的尸体坐了两天两夜,当时大家费了很大的力气才把凤幸非的尸体从浞飏怀里拉出来。在下坠的过程中凤幸非把自己的身体垫在了浞飏身下。凤幸非死后凤老妇人年老丧子伤心过度也随着去了。凤也是一日苍老,只是把加倍的爱灌注给了女儿凤婞红。王室觉得欠了凤家一条人命,对凤婞红也是倍加宠溺,有应必求。她才有今日的跋扈之态。浞飏觉的是自己害死了凤幸非,所以一直很疼爱照顾婞红。

  修溦说:“婞红虽然脾气不好,但本性不坏人也很善良,她对妹妹也不见得有恶意,只是小女孩吃吃干醋,不知道如何表达罢了,你不要介怀啊。”

  “姐姐严重了,我倒是很欣赏凤妃这样直爽的性子,哪里还有什么怨艾。”

  先前我还一直奇怪浞飏岂是轻易妥协的人物,怎会因为一纸黄绢就娶了凤婞红,原来这侍宠称娇的背后还有这样一段曲折。

  至于深居简出的清妃怎会嫁了浞飏,这其中的因由无处寻访,直觉告诉我,这淡定的女子会对我有利。然而,除了每天清晨的请安,我便再没见到过她。她居于府中更加偏僻的边院

  “曲水源”,即便是无聊时的散步也不可能理由合理的走到那样的地方。

  清风缓缓,杨柳倚岸红花扶绿

  我懒懒散散的躺在柳木太妃椅上,专注的看着手中的竹简。是我以打发时间为名让卿书给我找来的闲书,大概守于“苍砻”的一些风土人情、史家文人的杂谈随笔、流传民间的通俗文章……而我真正要读的只是史家的记载,是我缺失的这二十年间发生的事。

  当今王上浞炱于景润二十六年登基,改国号雍和,同年册立王后,权相修殄之女修莛。

  雍和四年,宠妃瑭姻以叛国之名获罪,累及满门。

  (空,待补。)

  雍和十八年,正式册封皇长子浞飏为太子,赐太子府。封皇四子浞陉为朔王,皇六子浞炯为单王,皇七子浞荇为佑王,膝下两女浞萧然、浞徽然分别为凝因、凝思公主。

  雍和十八年,北方外族犯境,十八岁的少将修涯随父出征,战功卓越。

  雍和十九年,册封修殄之孙女修溦为太子妃。同年纳太子太傅之女凤之女凤婞红为凤妃。

  雍和二十年六月,大旱,西北蛮夷入侵,一时间竟然所向披靡。不足两月吞并西北近六座重镇,八月,传奇少年昊殇一战成名,全歼敌方先锋骑兵。十月,率一千精兵深入西北,痛击蛮夷。

  雍和二十一年三月,偏安南方的晋安、叶同等小国因不满每年缴纳的岁贡,频频越境滋事,更有海盗袭击商船杀人夺货。三月末,太子浞飏率亲兵玄士军十万南下迎击诸国号称三十万的联兵。双方于榆城相遇,交战两天两夜,玄士军铁骑铠甲重创敌军,敌军主将阵亡损失过半退缩榆城,等待援军,不敢贸然出战。浞飏并不急于强攻,围困榆城近半月。与此同时,判官昊殇率两千水师顺恒河水路而下,快袭海盗船队,全歼贼寇。四月,昊殇带领水师频袭诸国海域。如此一来,各国皆腹背受敌,顾此失彼。于是求和。岁贡增至黄金两千,白银三千,丝绸布帛千匹……五月,太子回朝,娶大学士宁运兮之女宁清为妃。

  雍和二十二年,即北方外族新君赫赤朗登基第二年,复又来犯,将军修涯带军出征,双方大小战役无数,却依然呈僵持之势。直至今日。

  雍和二十三年,太子浞飏二十二岁手持玄铁,成为监国。

  放下书简,仰面合目,头微微有些阵痛,尚不及理清这些支离的片断,便听见卿书慌忙跑来的脚步声。

  人未到声已至:“姑娘,不好了,不好了,太子……”

  我惊起,险些跌下椅来,忙问:“你说,太子怎么了?”

  见我如此,卿书反倒扑嗤一声笑了出来:“先前还以为姑娘真是神仙般的人物没有喜怒的呢,这会才明白什么叫情深方许,关心则乱。”

  我正色道:“太子到底怎么了?”

  “哎呀,奴婢该死,忘了正事。上面传下话来,说是王上震怒太子私下凡间,还,还……”

  “该死的丫头,你快说呀。”

  “还因色误事,带回一凡间女子,败坏朝纲。”

  “那如何处置太子?”

  “圣旨还没下,具体的情况还不知道。这不,太子妃请您到前厅去,大概就是为了此事。”

  太子府正堂前厅。

  我迈过朱漆的门槛,膝下一软跪倒在地。

  周围有低低的抽气声。修溦大声道:“你这是做什么,有什么事起来好好说。”

  大理石的地面微微冰冷,坚硬的硌得膝盖发疼。我面含委屈之色,眼眶带泪,满眼凄切:

  “泫汶万死,累及太子。”

  一双暖暖的手带着不容置疑的力气把我扶起。我缓缓抬头,对上修溦清宁的眸子,她笑:

  “准是卿书这丫头胡乱生事了。放心,别看王上王后刚正无私的,其实都是很疼爱太子的,说是惩处,不过是罚罚闭门思过之类的,没有大碍的。”

  “真的吗?”我握着她的手,泪眼婆娑地问道。一幅柔弱小女子的无助模样。后来,修溦同样眼泪凄凄无助而迷茫的问过我同样的话,我告诉她,是真的,只是是我故意安排的。

  她拉着我的手一同坐下,“真的。方才太子差人传话来了,让我们不必担心,过会便能回府。我叫你来原是想我们一起在此等候,却害妹妹忧心了。”

  尚不及回话,凤婞红便风风火火的跑了进来,依旧是一身红衣,颜色偏于娇嫩,容颜也是嫩的红。

  她说,声音有些激动,内里是掩不住的兴奋:“爷回来了吗?”

  修溦责备道:“怎么这么没有分寸。爷这不还没回来嘛。”语气却是宠溺的味道。

  清妃一袭水蓝色的长衣窄裙缓缓而来,青丝未束,素面朝天,面目清冷,不见半分欣喜。与

  众人寒暄几句后便是长久的沉默。一双原应钟灵清秀的美目了无生气。

  浞飏怎会娶她,她对他应是无爱,那他对她呢?

  时至正午,阳光明亮得炫目。浞飏就在这样丝绸般流淌泻地的金色光亮中出现。身着淡紫色的朝服,胸前金龙腾云盘旋,金冠束发,剑眉斜飞,嘴角凌厉微抿,面上没有一丝情绪,却依然英气摄人,王者睥睨天下的霸气与高贵已似天成。

  一屋子人霎时仆仆跪倒行跪拜之礼。

  “都起来。”

  浞飏目光淡淡的扫过众人,道:“修溦随我来,其他人退了吧。”

  凤婞红似乎在抱怨。

  我只是低头作揖,转身离去。安静的姿态似乎我从未出场。

  十多日离别之后的再见,我与浞飏没有说过一句话,甚至没有眼神上的交流。一切仿佛透着陌生疏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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