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2章 千里水天一色,看孤鸿明灭(上)_女子无殇
笔趣阁 > 女子无殇 > 第32章 千里水天一色,看孤鸿明灭(上)
字体:      护眼 关灯

第32章 千里水天一色,看孤鸿明灭(上)

  春暖红尘。树叶繁茂苍草丛生,花颜展露新容,郁郁葱葱苍苍翠翠抑或繁花点点五颜六色,清风徐徐,蜂蝶飞飞。

  日子在颜色的变换中一页页的翻过去,过去的,微微泛黄的记忆,留守在身后的某个角落,不去触动,便不会想起。

  生命中的疼痛,永远不会停歇,承受已经成为一种惯性。

  修涯离开已一月有余,那次监牢探视或许是我们此生最后的一次相见……

  宁清的死,修涯的走似乎使一切又回归了平静。但,平静的表面下暗流涌动,空气中隐着躁动的因子。

  修莛终于熬不住心中的仇恨,以各种理由频频召我入宫,不和我说话,只那燃着愤恨的眼神依旧灼人。年老的嬷嬷手段很多,各种私刑折磨人的发自应有尽有,用在人身上,疼的揪心裂肺,却伤痕细小几乎不可察觉。

  我沉默的忍受着,修莛冷眼欣赏着。看着我、咬牙、冒冷汗、昏厥……

  多少年了,我再次见到了她眼中嗜血的光芒,竟有些妖媚的味道。

  修莛,你若不失了冷静,我如何会有机会。

  夜里,浞飏触动了那些伤口,细细的疼痛连成网络,蔓延全身一下下的撞击着心脏,我强咬着牙不让自己发出声音,却抑止不了身子的。

  浞飏停止了动作,拉开我们的距离,疑惑的看着我道:“你在害怕吗?”

  自修涯走后,浞飏越发的沉默,甚至阴冷,待人倒是如常并没有冷落我,晚上也会留宿在苏小绻处,抑或留在宫中,在他身上看不到那件事留下的任何影响。我们相处如常,却不符以往,我说不出是哪里不一样了,可是,我心中有种莫名的感觉,浅浅的感到这个男人在抗拒什么,或者在计划什么……

  这种感觉,我确实害怕。

  我木然的看着他,竟觉得陌生,他俊美的脸下到底隐着怎样的情感,为何我看不透他。紧了紧身上的被子,我闭上眼睛道:“没有,晚了,睡觉吧。”

  半响无声。我感觉得到他在看我,以何种的眼神呢?

  浞飏抓住我的肩,逼着我睁开眼睛道:“说你到底怎么了?”

  对上他冷冽清明的眸子,那样的镇定自若,我不禁挂上了自嘲的微笑,道:“浞飏,你能告诉我你怎么了吗?”

  浞飏一愣,道:“我?我如何了?”

  “你心里明白。”

  剑拔弩张,我们俱是三分怒气七分坚持,瞪着眼睛紧紧的对视,毫不退让。

  我意犹未尽,扯下颈上的挂坠扔到浞飏身上,道:“拿好你的此生不负,拿好你精致的谎言,浞飏,你若无法原谅我,仍然怀疑我,何苦为难自己固守什么狗屁诺言呢。”

  浞飏低头拿起黑玉挂坠,望着它竟有些出神。

  我倒是不管不顾了,吼道:“若是殿下慈悲的施舍,泫汶不稀罕。”

  浞飏缓缓对上我的眼睛,手仍然抓着我的肩头,道:“你真是这么想的吗?”

  我一时不知浞飏问的是什么,愣愣的就点了点头。

  浞飏拉过我,不顾我的挣扎强行把项链给我戴上,他把我的头按在他的怀里,声音就在我的上方响起道:“我很乱,泫汶,你给我点时间。”

  这种商量的近似哀求的语气是我从没有听到过的,心中的某个角落起来,我伸手抱住浞飏的腰,道:“好。”

  赫朗赤的消息是通过厨房送货的人传到我手上的,一张薄若蝉翼的纸,依旧是细细密密的特制字迹,只有四个字:只欠东风。

  嘴角情不自禁的上扬,修升若死,修莛你会放过我吗?

  小淅道出了我的顾虑:“夫人,若是你前去蛮夷,修升元帅便遭毒手,一定会惹人怀疑的,殿下如此精明,怕是会看出其中的巧合。”

  “他会怀疑我的。”

  “那夫人为什么还要亲自去,蛮夷的君王一样留不得修元帅?”

  眼睛望向远方,没有焦距的一片蛮荒中似乎有亮点一闪,我道,每一字都是心中刻骨仇恨的一种蔓延,“手刃修家的人,我必须做到。”

  我知道这是没有理智的坚持,我也知道此去凶险,但我不能不去,祭奠的仪式是需要修家人的鲜血的。修溦与修涯不过是刀下的一点点生祭,因为以修莛今时今日的地位,她不乱,我没有机会。而我现在能做的就是使此番蛮夷之行合理化。

  “夫人打算怎么做?”

  我说:“第一,小淅你不能同去,第二,我不能告诉任何人,为了你我的安全。”

  小淅点头道:“小淅明白,但夫人真的……有把握吗?你的武功可是……”

  我看着她满是担忧的眼睛,淡淡的笑道:“我若不是我,不就使得武功了吗。”

  “那万一昊殇大人问起……”

  我犹豫片刻道:“罢了,同他说实话吧。还有,小淅,浞飏定会寻我,到时你只说不知便可。”

  “奴婢确实一无所知。”

  “你个丫头,但你要告诉他,我这些日子在皇后那受的委屈和她使得那些私刑。”

  “奴婢知道了。”

  “很好。来,给我梳个轻巧些的发髻,进宫接着受刑去。”

  溪筵宫。

  我正要作揖行礼,修莛左手一挥制止了我,对身旁的老嬷嬷道:“她身子娇贵,跪在地上别伤着,赐个垫子吧。”

  “是。”

  嬷嬷在我面前放下一个跪垫,眼中是无法掩饰的得意。

  我屈膝跪下,意料之中的疼痛袭来,一根根针扎在腿上,随着身子的压力不断的深入,细细密密的伤处连成一片,疼痛铺天盖地。终是忍不住,冷汗频频的脸上痛色狰狞,一丝出口。

  修莛笑了,精致妆容下脸得意的微笑。她拍手道:“终是开口了,与我僵持,何苦呢。瑭姻,你以为你背着浞飏的命我就拿你没有办法,我告诉你,要你生不如死的法子我多的是,你等着慢慢看。”

  我低着头,恭敬道:“皇后所言请恕泫汶愚钝,不明其义。”

  修莛站起身,水绿色的绣鞋上荷花绣得精美逼真,一步步走到我面前,毫无预警的对着我的胸口就是一脚,把我掀翻在地。

  发凌乱,我抬头无辜的看着她,修莛高傲的站在那里俯视着我,一指那满是血渍的跪垫道:“跪回来。”

  我依言缓缓移动。却听外间的宫女太监道:“奴才(婢)参见丞相大人。”

  修莛脸上惊讶一闪而过,迎上来人道:“爹,你怎么来了?”

  修殄商身着官服,脸上一丝不苟,标准的礼仪道:“下官参见王后娘娘。”

  修莛无奈道:“平身。”

  修殄商对一干宫娥嬷嬷太监道:“都下去。”

  众人簌簌而去。

  修殄商面对着修莛,眉毛都没动一下,挥手就是一巴掌,打的不狠,估计是怕留下伤痕。

  修莛有些愣,直直的看着修殄商道:“怎么了?”

  修殄商一拂衣袖,在榻上坐下,声调平稳浓厚道:“这么多年我算是白教你了,为了一个男人你怎会这么沉不住气。”

  修莛急道:“爹,我是为了修涯和冤死的修溦出气。”

  “够了。”修殄商缓缓的把目光移向我,认真的说道:“夫人,见了老夫连礼数都忘了吗?”

  老狐狸,我暗道。忍着痛起身行礼道:“泫汶参见丞相大人。”

  “免礼。”修殄商转向修莛道:“修涯和修溦的仇修家不会忘记,但你这么做岂不是正合了别人的意。”他如同一位慈爱的老者一般对我淡然一笑,道:“你说是吧,夫人。”

  不等我回答,他又道:“不许再这样鲁莽了,在你眼中,这朝廷就如此简单吗。”

  “爹……”

  修殄商道:“告诉我记住没有?”

  “孩儿记住了。”

  “很好。”修殄商对我道:“夫人,可以回去了。”

  我微愣,看向修莛,她满是恨意的眼神在修殄商的注视下一寸寸的淡了下来,道:“跪安吧。”

  修殄商,你必须先死,否则我可能永远也不能光明正大的要修莛赎罪。

  出了宫,我神情沮丧满身颓废,对随身的两个侍卫道:“先不回府,去市集逛逛。”

  二人面现难色,但见我神情不爽,便沉默的应承了。马车向市集驶去。

  市集口。我跳下马车,对其中一个侍卫道:“回府告诉太子说我在临月楼等着他拿钱赎我。”

  侍卫犹豫半响开口道:“夫人,我们身上有银子。”

  我愤恨的瞪他,他才识相的悻悻而去。

  我缓步前行,身后跟着一神色紧张全身戒备的带刀武士,再加上我刚从宫中出来,一身华丽的曳地宫装,十分惹眼,引得行人纷纷注视。

  衣饰店。掌柜的小心翼翼的迎了出来,道:“这位,不知是哪家的贵人?”

  身后侍卫脸子一冷,掌柜顿时身抖如筛糠,结巴道:“……光临小店需要点什么?”

  我宛然一笑道:“劳烦掌柜的了。我这身衣服太过招摇,想换套普通的男装,就那件便可,不知掌柜的这里可有容我换身衣服的地方?”

  “有,有,有。请随我到后间换衣。”

  “好。”拿了衣服,经过柜台时,脚下一顿,指着案上堆着的一套淡蓝色粗布衣裙道:“这颜色很好,把这件给我包起来。”

  掌柜的犹豫道:“夫人,这衣服料子不佳,夫人若是喜欢这颜色,小的可以叫给您令做一套。”

  我挥手道:“不用,我就要这一套。”

  换了男装,一身轻便,直直的奔着临月楼去。

  这日是一月一次的大集,街上的人尤其多,熙熙攘攘的人群摩肩擦踵。各种商贩的叫嚷声和讨价还价声混成一片,姑娘在门口的叫卖声尤其尖利。

  接近黄昏,夕阳的色调带着天色渐渐暗下来。各家饭庄俱是冒着腾腾的蒸汽,飘着食物的香气。

  而此时,通货赌场的当家弩一赶往赌场亲自坐镇的时候,每一天的这个时候,这条街都会有那么一会的骚乱。好在很多人都已经习宫但是,对于不常在这条街这个时候经过的人来说,一定会……乱。

  就听,一声声厉声的“让开,不长眼睛啊。”,几个魁梧的大汉推搡着路上的众人,强行分开一条空路来,远处一虎背熊腰的大摇大摆的踱着步子。

  今日的街上本就格外拥挤,此刻更是人挨着人,脚并着脚。推搡之下有人跌倒,有人踩上去,有人哭喊,有人慌乱,于是更多人向街口宽敞处挤去。

  那侍卫自然是不敢拉我的手,我们渐渐被人流隔断,被冲散,我见他隔着人群焦急的喊我,一身武艺在平民百姓的包围中使不出来。

  渐渐的,我看不到他的脸,渐渐的,我被挤到了一家门口。我一闪身,走进了。老鸨子笑容满面的迎了出来,道:“公子看着面生,头一次来吧,有没有中意的姑娘?”

  我摇了。

  老鸨子扭着腰肢道:“墨子喜好什么样的姑娘,我这怡红院里的姑娘可不是老婆子我吹嘘……”

  我掏出一个金元宝晃在她眼前,她立刻止了声,道:“公子上房有情,我这就去叫咱们的头牌来伺候着。”

  上房。小厮上了酒菜,两个丫头摆了盘倒了酒。

  我走到窗前,打开窗子。口字型院落,各间厢房的窗口俱是对着院子开,院内守着六七个打手模样的壮汉。

  老鸨子的声音响起:“公子,看看,咱们的冬梅姑娘合不合心意?”

  我关严窗户转过身子,见一年轻女子风情万种的盯着我媚笑,许是见惯了美人,倒不觉得这头牌姑娘如何天姿国色,不耐烦挥手道:“行了,爷好清净都下去吧。”

  “公子……”

  我丢出一金元宝,老鸨子立马了无声息的领着丫鬟小厮退了出去。

  见脚步声远去,我拉着冬梅的手坐了下来,我说:“我时间不多,你老实答我才是。”

  冬梅娇笑道:“姑娘请说。”

  我平静的笑了:“你看得出来我是女子?”

  “姑娘这就不知道了,我这样的女人对女子嗅觉可灵着呢,而且姑娘人长得美,是遮不住的,哪有长得这么水灵的臭男人。对了,姑娘,你要问什么?”

  我抬起她的下巴,对上她的眼睛,道:“现在不用问了,你可知道,聪明的女人从来不会炫耀她们的智慧,因为,那会招来杀身之祸。”

  许是我眼中嗜血光芒吓坏了她,她身子,连哭喊都忘记了,只哀求的看着我。

  我手缓缓下滑到她的颈间,清脆的一声,冬梅睁着惊恐的眼睛没了呼吸。

  拿出包袱里的那套粗布衣裙换上,自怀里取出人皮面具对着镜子仔细的戴上,在手上胳膊脖子上都涂上一种药膏使白皙如雪的皮肤变暗。把床单在身上围了一圈,人看着厚实了一些。把身上的各种信物放到一个小兽皮袋子里,盘进头发里。出门时带了三个金元宝,花去了两个,剩下的一个塞进了冬梅的怀里。

  一切做好,仍不见外间有何动静,便坐在冬梅的尸体旁,看着她的脸道:“我本想问问你家中可还有人,也好给他们送去点钱财,这下倒是省了。”

  却听,外面一阵慌乱,老鸨子尖声叫道:“各位好汉,我们小本经营经不起你们这样折腾。”

  一个生冷的声音响起道:“我们只为寻人,找到便赚让开。”我听出那是暗影之一。

  老鸨子道:“你当我这是什么地方,咱们也不是没有后台的小人物,来人,给我上。”

  刀剑利刃的碰撞声起,叫喊惊恐声起,匆忙逃窜的脚步声起……

  我拉开房门闪身而出,顺着人流向大门涌去。

  青衣刚刀的暗影三人和方才随我的那两名侍卫站在厅堂中,只有一名暗影钢刀出鞘,犹然滴着鲜血,面前横着两具打手的尸体,一刀索命。

  老鸨子早已吓得六神无主,天子脚下这样明目张胆的杀人怕还是头一次见,她瘫坐在地上,喃喃道:“杀人了,杀人了,没有王法了。”

  一名暗影上前一步,冷冷道:“就在方才可曾有一名男装打扮的人来过你这,穿得是藏青色的袍子,身子瘦弱皮肤很白。”

  老鸨子想了半响,道:“有……有那么一位。进了门也不说话,抛……抛给了我两个金元宝。各位大爷,难不成那小公子是个江洋大盗?”

  暗影冷然道:“东西呢?”

  老鸨子颤颤巍巍的掏出两个金元宝,我抬步买过了大门的门槛,混迹于街上更加纷乱的人流中。

  却听暗影的声音自厅内传来:“去,回主子,找到夫人形迹了。”

  丁字胡同。三教九流汇集的地方,朝廷管辖的盲点,人蛇混杂,城里城外大半的暗色交易不入流的勾当都是在这里进行的。

  黄昏时分,春雨不期而至,淅淅沥沥的漫天飘洒,天色似酒后的醉颜泛着微微的酡红色。雨水打在身上脸上,一迈的清凉。

  胡同两旁高高低低或大或小的房子,各家的房门也是不尽相同,有的开着大门,站着徐娘半老的窑姐哼着小曲在拉客或者是坐着买卖的店家,有的大门紧闭,黑漆漆的大门透着邪气刻着各式帮派的凶恶的标志,或是白底蓝色的一个大大的“赌”……

  地上是坑洼不平的石子路,和着雨水愈显泥泞不堪,我深一脚浅一脚走着,与各种凶神恶煞或是贼头贼脑的人擦肩而过。在这种地方没有人留意我这样陌生人。在一处小门前我停下步子,摸索到门上的一处陷进去的凹处,手指上的触感隐约传来,那是一头苍狼的印记。于是叩响了

  房门,三下一停,轻叩三次。

  静默了些许,门自内打开,一青年男子面带警惕的看着我道:“何事?”

  我道:“倦鸟还巢,求见刘掌柜。”

  男子点了下头,拽着我的胳膊把我拉进去,又看了眼门外才关上门。也不多言,带着我就往西边的厢房去。

  屋内摆设简单,几乎没有什么摆设,炕头坐着一老宅双腿搭在桌子上,抽着旱烟,悠闲的吞吐着烟雾。见了我和蔼的笑道:“小姑娘哪里来的。”

  “赵记老铺。”

  老者悠闲之色顿收,对带我进来的青年男子道:“你先下去,今晚不见客。”

  他说:“姑娘何人,竟然惊动了赵当家的?”

  我微微一笑说:“老先生似乎忘记了这个行当的规矩。”

  老者目光炯炯的端详着我,捋了把胡子道:“老朽愚钝。姑娘有何吩咐尽管开口。”

  “掌柜的,今晚可有货发?”

  老者道:“没有,半月前才发的,这批的人数还没有凑齐。”

  我走到他跟前,俯下身子道:“今晚发,加上一个人,关城门前必须出城。”

  老者低头狠狠的吸了口旱烟,思量半响咬牙道:“行。”

  我作揖道:“多谢掌柜的。”

  “姑娘。”

  “掌柜有话不妨直言。”

  “老朽多言一句,姑娘若是不愿以真面目示人,这眼神姿态怕是也得改上一改。”

  眼神一暗,腰弯下几分道:“多谢前辈提醒,晚辈受教。”

  “好,果真不是寻常人。”老者对外间叫道:“马驴,进来。”

  方才带路的青年推门而入,便是老者口中的马驴。

  老者道:“吩咐下去,今晚出货。”

  马驴道:“掌柜的,货还没全……”

  老者打断他,威严尽显道:“马上出货,今晚务必出城,明白不?”

  马驴身子一直,喊道:“明白。”

  老者指着我道:“把她算上,这趟你亲自跑,看好老三那个色鬼,知道吗?”

  马驴惊讶的看着我,又看了看我平庸的姿色,应道:“是。”

  老者道:“去吧,路上小心。”

  我随着马驴出了屋子,他侧着脸对我道:“需要委屈你一下。”

  我点了点头。

  他取来麻绳把我手绑在身后,拿一块破布塞进我的嘴里。然后半拖半拽的扯着我赚行至院中见他吼了一声:“出货。”

  方才了然无声的院子亮起了灯火,自各间房内走出约莫六七个人,都是一幅苦力打扮,其中一流里流气的中年人道:“马子,今晚出货,没搞错吧?”

  马驴冷然道:“掌柜的亲自发的话,别废话,赶紧准备,今晚就得出城。”

  那人一指我道:“就这个货色,你寻摸来的?”

  马驴脸色一暗,道:“老三,赶紧干活。”

  说罢拉着我往一间破旧的大屋走去,门上挂着一把大锁。屋内黑着灯,传来细微的说话声,其

  间夹杂着低低的抽涕。

  马驴低声在我耳边道:“自己小心。”我轻轻的哼了一声。

  他开了锁,狠狠的把我往里面一扔。灯亮了起来,空荡荡的屋子里堆满了稻草,我摔在上面身子倒不觉得疼。角落中,大概七八个女子满是惧色的依偎在一起,脸上泪痕犹在,手俱是被绑在身后,只是嘴里没有塞上破布,但从虚弱的脸色来看应该是饿了好些天的,就是大叫也叫不出多大的声响来。

  马驴站在门口,明灯暗影下左眉处狰狞的刀疤宛如暗神一般骇人,他声音冷冷的道:“今晚就送你们出去,都给我记好了,到了这个份上,要想自我手里出去,只有横着被抬出去,不想死的就别动逃走的念想,不然,不要怪我刀下不留人。”

  抽涕声断断续续,我看着那一张张年轻的哭泣的脸,默然。

  丁字胡同的李掌柜,道上的人称无良李,做的是活人的买卖,无本有利的生意。被抓来或是被买来的姑娘,天南海北的不知会被送到哪里,但是今后的名头已经就此定下,军妓。

  很快,我与那些女子一样被带上了一辆辆平板的货车,身上被压上了东西,盖上了麻布。世界顿时一片黑暗。身旁的女子不安的只往我怀里钻,身上一股稻草的霉味。

  城门口,显然马驴与守城的兵士已经混熟,他们走的这趟买卖自来是得到官家的默许。只听那士兵道:“马子,这么快又送货了。”

  马驴道:“没办法,前方的兄弟耐不住寂寞,催得紧。”

  众人哈哈大笑。那士兵道:“马子,你们别耽搁了,赶紧出城吧,再晚点怕是要封城了。”

  马驴道:“我这一路也见到官兵出动了不少,怎么了,城里出什么事了。”

  那士兵压低了声音道:“大事,具体的我们这些小人物也不大清楚,只知道太子爷满天下的找人,挨家挨户的搜寻,估计是太子府走失了什么人。”

  “哦。”马驴道:“那我们先走了,等这趟回来再请弟兄们喝酒。”

  “行,咱弟兄们等着。”

  出了城门,心中的压着的大石才缓缓放下,神经一松,不自觉的睡了过去。

  /div更新速度最快!

  请收藏本站:https://www.bgai.cc。笔趣阁手机版:https://m.bgai.cc

『点此报错』『加入书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