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0章 音尘绝,帆来帆去,天际双阙(下)_女子无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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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0章 音尘绝,帆来帆去,天际双阙(下)

  水汶阁。

  明月,无风。黑色天幕如垂纱一般带着飘渺的质感,点缀着点点锈。

  我阖目躺在,想起了那个曾被我可以忽略的消息,也正是在这张得到的消息。

  数月前的晚上,还是冷风频频,呵气成霜的冬日。

  浞飏喘着粗气趴在我身上,烛光下的黑眸分外耀眼,嘴角带笑的瞅着我看。

  我擦去脸上的汗水,拿着汗巾为他擦去身上的汗。被子早不知被蹬到哪去了,好在室内燃着暖炉,我们相互依偎也不觉得冷。

  浞飏身上大大小小的刀疤纵横,或新或旧一味的狰狞。

  我指着一处菱形的疤痕道:“这是什么奇兵利刃伤的?”

  “利刃。”浞飏冷哼一声道:“他也配。”

  身子一翻,躺到床边搂住我,不知从哪拽来了被子给我盖上,掖好被角。才缓缓道来:“这是雍和十六年在云龙山剿匪时落下的。不过是个暗箭伤人的无耻败类,不提也罢。”

  见他心情似乎不错,我便指着他胸口处的剑伤问道:“这个呢?”

  浞飏敛去唇边笑意,神情渐渐暗下来。

  这个伤口我看到很久,有些好奇何人能近身以剑伤了浞飏心口,几乎要了他的命。但一直不好开口去问,那样骄傲的人怎么会不介意这样的失败。

  我笑笑道:“我困了,睡觉吧。”

  浞飏道:“算了,你睡得着吗?过来,听故事吧。”

  我赶紧躺到他伸出的胳膊上,依偎在他结实的怀里。

  便听他深沉的声音响起:“雍和二十一年三月,晋安、叶同联合南方诸小国起兵谋反,月末我率十万玄士军南下平乱。你听过榆城之战吗?”

  我点点头,“榆城彩娃很有名的。”

  浞飏捏了下我的鼻子道:“你们这些女子,只在乎风雅之事,哪里知道那一战的惨烈。”

  “惨烈。”笑道:“能入得了您老人家眼的战役可是不多呀。”

  浞飏静默了一会,道:“我玄士军死伤过半,担得上惨烈之名。”

  我好奇道:“榆城守将是谁?怎会如此厉害?”

  “秦风。”

  这是我第一次听到这个名字。却不是我第一次见到。

  “这一剑是他刺的?”我问道。

  “是。”浞飏眉色深深,蕴着丝丝惋惜,他说:“若不是各为其主,我们能够成为把酒言欢无话不谈的兄弟。可,天意如此,我们不得不兵戎相见。”

  “榆城之战终是以破城为结果。浞飏,兵家胜败必须抛开私人的情感。”

  浞飏在被子里握住我的手,道:“我玄士军兵力远胜于秦风手下之众,我身后是整个王朝的支持和海上昊殇的支援,而他,不过是被君王们推到前面的靶子,他若输了,丢掉的仅仅是自己的性命,那些君王们还可以以求和割地来换取太平和荣华富贵。这一仗我赢得并不光彩。”

  “哎。”我叹道:“秦风一世英雄,死于你手也算是了无遗憾了”

  浞飏沉着眸子冷静的看了我半响道:“泫汶,你我有一生之约,我不想骗你。秦风并非死于我手。”

  难道史书骗人?

  浞飏接着道:“那日破城之时,火光冲天,硝烟弥漫。秦风一袭青衫,手握长剑立于城头,冷眼看着城下的厮杀。他对我说,‘浞飏,不能与你一战是秦某今生一大憾事。’”

  我说:“你们于城头决斗?两军主帅在打仗的时候抛下兵士单打独斗。”

  浞飏点头:“你或许没有听过暮风长剑一名,这一雅号随着秦风一同逝去多年。但在当时秦风确实是数一数二的用剑,我们酣战数个时辰,最终他长剑刺进我胸膛,离心脏不过半分,他是有心手下留情。”

  “他呢?”

  “他被我玄铁剑气所震跌下城墙。当时我拼着力气拉住了他,却不料……”

  我手心一冷,接到:“他长剑尚在你身上,在外人看来是他有心杀你,而不是你要救他?”

  “是。秦风被一箭贯穿心脏,自我手中跌了下去……”

  我说:“既是如此,为何众人皆以为秦风死于你手呢?”

  “见到这一幕的人本就不多,再宅如果是我,可以避免很多仇恨。”

  我迟疑片刻才缓缓道:“射杀秦风的人,是修涯,还是宁宇?”

  “哈哈。”浞飏一把搂过我笑道:“你真是个妖精。”

  他说:“宁清所爱之人正是秦风。”

  我隐约已经猜得几分,那个被宁清珍藏的彩娃底部的那个模糊的“风”字。

  “误杀秦风的是匆匆赶来的修涯。宁宇说,如果宁清知道是修涯下的手,定会为秦风报仇,后果不堪设想。不如就将错就错,毕竟我与秦风沙场相见生死天定由不得人,而我亦被秦风所伤。宁宇告诉宁清,秦风死前嘱托我代为照顾她,于是,我娶了宁清。”

  原来如此。这就了众人一直不明白为何修涯与宁宇总是对浞飏道谢,为的便是浞飏的这番牺牲换来的彼此间的相安无事。

  那时,我便在想,若是宁清知道了真相,会对修涯怎么做?

  一连几日的入宫教琴,辗转折腾加上行礼赔笑,累的我疲惫不堪。

  一进水汶阁,便跳到浴桶里,舒展着酸疼的身子。

  听到脚步声接近,我嚷道:“小淅,快给我捏捏。”

  一双大手按上我的肩,一下下的力道均匀。

  那掌上使剑留下的老茧分外熟悉,正是凡间红楼中为我擦去泪水的那双手。

  我闭着眼睛调皮道:“你何时改了名字叫小淅了。”

  “哎呦。”浞飏手上用力捏得我生疼叫出声来。

  手上兜着水就去泼他,谁知他穿得是明黄滚边的朝服,可泼出去的水收不回来了。眼见这他胸前满是水渍,衣服被晕开了一大块。

  我不知死活的道:“这皇家的料子也不见得好,都不禁水的。”

  浞飏剑眉弯弯一脸好笑的看着我,突然开始解衣服的开襟。

  我一慌却强自镇定的说:“也是,湿衣服不能穿在身上,你先脱下来,我这就去给你找件换的。”

  浞飏拦腰抱起欲逃走的我,把我塞进浴桶,一扯身上的朝服扔在地上,紧跟着跳进桶里。

  本来宽绰的浴桶一下子变得拥挤,我被迫紧紧的贴在浞飏身上,看着他眼带笑意的一件件脱去身上的衣服,与我赤膊相对。

  我脸红起来,他锋利的唇角漾着坏笑道:“来,我接着给你捏。”

  我挥手打他,道:“你父皇派给我的差使累死我了,你还来欺负我。”

  “我这是在犒劳你。”

  ……

  我倚在浞飏怀里,小声道:“水凉了,我们出去吧。”

  浞飏应了声,起身出去,回来时抱着一床棉被,把我包在里面直接扔到。

  我说:“浞飏,我教的那些学生,有几位处得来的嚷着要来咱府里瞧瞧,你说,合适吗?”

  浞飏在床边坐下道:“没什么不合适的,不过是些皇族女眷,掀不起多大的风浪,你看着办吧。”

  “哼。我说,八成都是被你的艳名所震,借机来看你的。”

  浞飏懒懒的道:“今个你皮痒是吧。”说罢翻身上床。

  浞飏,恰是这无用的皇族女眷掀起了日后的风风雨雨。

  困意阵阵,浞飏的手仍旧搂着我的腰,人许久无声,怕是睡了。

  我便放下心神,却听浞飏低声的问道:“你……你还有吃那种药吗?”

  我直觉的想逃离,身子往墙边移去。

  浞飏大概是怒了,大力的抓住我,往自己怀里送,禁锢着似乎想把我揉进身子里。捏得我骨头咯咯作响。

  胸口憋闷,我咳嗽起来。浞飏这才松开我,手在背后有一下没一下的捶着我的背。

  我不敢看他的表情,低着头小声的说:“没有。”

  没有吃药不代表一定会怀孕,再用重复的方法是愚蠢的,我熟识医理怎会不知他法避免怀孕。这个孩子不能来到人世,这是我的坚持。

  浞飏绷紧的身子开始缓和,柔柔的搂过我,大手覆着我的头,低声道:“泫汶,你的苦我知道。你怕这孩子没名每份将来受委屈,众人皆说我皇家子孙无情,为了权利无视亲情,你怕将来会因争夺皇位而迫及无辜的孩子。泫汶,虽然你不和我说,但你的顾虑我都明白。”

  我无声的哭泣,泪水沾在他的胸膛上。

  浞飏怜惜的为我拭去泪水,在我额上印上一吻道:“可是,泫汶,你能理解我的心情吗?我想要个孩子,我只想和你有个孩子。”

  云层飘过,掩了月色,只余下闪着眼睛的星星,诉说着自己的无奈。

  风暖人静,青草崭露头角,稀松的土壤间点点绿色点缀,偶有飞虫飞过,盈盈一晃的穿过。

  晴朗的初春天气。

  水汶阁。

  我低头凝视着青花茶碗中荡着的茶叶,华顶云雾茶,色泽绿翠有神,香气清脯滋味鲜醇,产于天台山诸,终年云雾缭绕,冬季经常积雪,故而茶叶带着冰雪的清甜之气。

  宁清拿起茶碗轻闻了下,赞道:“好茶。”又道:“泫汶,今日不会是单单品茗如此吧。”

  我放下茶碗,敛了神色,郑重道:“不瞒姐姐,泫汶答应了一位朋友,设法使其与姐姐一见。”

  宁清眉头轻锁,收敛了唇边的一丝浅笑,道:“宁清心死已久,尘世故人无毋需再见。”

  “姐姐。”我迟疑道:“要见你的人是叶同的凇琳公主。”

  咣当一声,宁清手中的茶碗翻倒在桌上,茶水淌出,溅在她裙摆上,水青色的布料被茶渍浸湿,渐渐蔓延。

  我急忙扯了丝帕去给她擦,宁清一动不动的杵在椅子上,手紧紧的拽着衣爆那清瘦的手上血管因为用力而清晰的突出着。

  我柔声道:“姐姐若是不想见,泫汶这就回绝她。”

  宁清不语,脸色苍白的盯着我好一会,才一字字道:“我见。”

  “姐姐需不需要换身衣服?”

  “不用,我与她……呵,何须见外呢。”

  “也好。姐姐歇会,我去外面看看。”

  “泫汶。”宁清叫住我,对上我的眼睛,唇边咧开一丝笑容,道:“这几日,府内各国的皇亲女眷来往频频,都是为了她,为她来见我做准备?”

  “是。”我毫不避讳的道:“实不相瞒,公主为了见姐姐一面,下了不少功夫,泫汶深感佩服,故而……”

  “罢了。”宁清挥挥手道:“她的为人我自然知道。”

  我刚踏出房门,便见凇琳公主一身华丽的荣装走进院门。忙迎上去,道:“公主来的好巧,我这屋里还有位擅于丝竹之技的姐姐,今日我们可以一同切磋一下。”

  凇琳唇角上扬,笑得典雅端庄道:“如此甚好。看来凇琳来得真是时候。”

  我道:“公主先进屋稍坐,泫汶去厨房吩咐一下,去去就回。”

  “夫人先忙,凇琳就不拿自己当外人了。”

  “小淅,带公主进屋。公主,我那姐姐是清淡之人,言语少些,望公主不要见怪。”

  “夫人多虑了。”

  厨房里的管事见了我也不惊讶,这几日,但凡又贵客上门我都会亲自来厨房叮嘱下午宴的菜品。就是为了今日做准备,凇琳并非寻常女子,我不相信她不远千里等待多年就是为了交给宁清什么信物这么简单。亲眼看着心爱的人命丧他人箭下,我不信她会不恨。她若恨,修涯则有难。

  “夫人,今个为太子妃新做的玫瑰糕,要不要照样也给您那送去一份。”管事道。

  “也好。不过要少放糖和蜂蜜,做的清淡些。”

  “奴才明白。”

  “雅茹见过夫人。”一俊俏的丫鬟冲我行礼。

  我眉间稍动问道:“你是太子妃房里的执事丫骺”

  “夫人好记性,雅茹确是太子妃房里的。太子妃特命奴婢来请夫人移步颂居,太子妃有事相商。”

  正好,我暗自想到,正愁没处溜达呢。但嘴上却为难道:“现在吗?”

  雅茹道:“是。夫人若有急事,奴婢可以……”

  “罢了。”我打断她道:“我随你去。”转头对管事道:“先捡几样糕点送去水汶阁,告诉小淅我去太子妃处,稍候便回,令她切不可怠慢了客人。”

  “夫人放心。”

  颂居。现今太子妃苏小绻的居所。

  几日不见,苏小绻似乎更有味道了,之前只觉得这女子宛若江南烟雨一般清秀隽丽,美自然是美,却没有这番再见时的风情亮丽,月眉细长,两颊红润,那眉眼间透着若有若无的。女人的确是需要男人滋润的。

  浞飏,你理智的令人害怕。生在帝王之家,宠幸女子有时可以是无关情爱的一种任务。

  我道:“太子妃何事?”

  苏小绻低眉玩摆着小指长长的指甲,道:“你是聪明人,我也毋需绕弯。泫汶,我今天还可以叫你一声姐姐。我想知道姐姐你近日与外邦皇族走的很近,到底是为了什么?”

  这女子把玩起权势来倒是得心应手,翻起脸来也毫无留情,比起前几日苦求我的苏小绻简直判若两人。

  我漾起一个懒懒的笑容道:“女子到底是女子,一旦跳进去就没有绝对的了。”

  “你说什么?”苏小绻抬眉盯着我,凤目微凛。

  “太子妃是不是觉得近日来浞飏与你伉俪情深,在外宾面前琴瑟和弦,便是得了势了。”

  “怎么,姐姐嫉妒了?”

  “呵呵。”我笑道:“你若真是这般肤浅倒是要让我失望了。”

  苏小绻道:“我知道殿下的心都在你身上,但你不要忘了,你坐不上正位的。”

  我笑得更加妩媚柔情道:“这不就是了,你既然已经明白这一点,何须在意我与外邦皇族接近呢。只要没有危及你的利益,你何苦趟这趟浑水呢。”

  苏小绻坦然一笑道:“泫汶,我有没有告诉你,我很欣赏你。”

  “你已经告诉我了。”

  “我很想知道能被你欣赏的女子是什么样子。”

  我眸间颜色暗了几分,淡淡道:“我情愿你永远也不要知道。”

  苏小绻审视了我一番,道:“那我就不耽误姐姐了。

  水汶阁。

  远远的便见小淅和凇琳公主的婢女守在门外,堂屋的门虽没有关,却是虚掩大半。

  我走上去对小淅皱眉道:“怎么能这么大意,守在门外成什么样子。”

  “夫人,宁妃她……”小淅道。

  “住口。”我冷声打断她道:“还不都给我进去伺候着。”

  屋内,凇琳与宁清相对而坐,显是都哭过,眼睛泛着红,微微肿着。桌子上摆着几盘精致的糕点,一动未动。就连杯中的茶水也是未动分毫。

  我对小淅道:“去拿清醇酒花露来。”

  走上前去,抓起盘中的糕点塞进嘴里,拿了不知是谁的茶碗喝了下去,茶水早已冰凉,冷冷的沿着喉间蔓延到胃里,一阵抽搐。

  凇琳起初惊讶的看着我,然后突然醒悟一般,也拿起糕点往嘴里送。

  我见这娇生惯养的公主被糕点噎得呼吸困难,怒气减了几分。按住了她去拿糕点的手,道:“都了,为难自己做什么。”一指凇琳的两名婢女道:“赏你们了。”

  “谢夫人。”两人作礼后端起盘子吃起糕点。

  “夫人,清醇酒花露。”小淅递给我一个扁圆状的盒子。

  我接过来,对两名婢女道:“行了,留下几块才好。”把盒子递给其中一位道:“去给你家主子涂在眼上。”又对凇琳道:“此药有活血化瘀功效,不伤身子,还望公主见谅。”

  凇琳走过来握住我的手道:“大恩不言谢。”

  待她涂完,我接过药膏,走到宁清身旁低声道:“姐姐,让泫汶给你上药。”

  宁清仰起头来,那眼中凌厉的寒光闪的我全身一凉,她眸间隐着的暗色渐渐褪去,神情依然冷冷清清的一如往昔,但我就是觉得有些什么东西发生了变化,她整个人如同褪去了铁锈的利刃,锋利致命。

  果不出所料,凇琳告诉了她当年的一切,秦风死于修涯之手。

  我手下却没有心中的迟疑,沾着药膏涂在宁清眼部周围。她也没有动,仰着脸只盯着我。

  刚涂完,便听外间熙熙攘攘的人声走动,厨房管事的在屋外恭声道:“夫人,午膳备好了。您看在哪布席呀?”

  我看了一眼眼前的两名女子,对外间道:“就布在院中的石桌上吧。”对凇琳道:“凇琳姐姐不会说泫汶怠慢了吧。”

  凇琳会意后朗声道:“妹妹这是哪里的话,凇琳当你是自家人,不过是家常便饭简单些最好。”

  席间,我与凇琳继续唱完这出戏。宁清一直沉默不语,安静的吃饭。她没有再看凇琳一眼,只偶尔侧目打量我一下,又缓缓移开目光。

  饭后,我命人摆上琴案和琴,为凇琳讲起弹琴的技法。宁清也弹了一曲高山流水。

  凇琳起身道:“时候不早了,凇琳叨扰多时,也该告辞了。”

  我拿起一把古琴道:“此琴送给姐姐留个纪念吧,也不是什么名贵的东西,还望姐姐不要见怪。”

  “哪里。”凇琳亲自接过古琴,走上前来轻轻的于我拥抱,在我耳边低声道:“泫汶,谢谢你。”

  凇琳走后,宁清突然开口说:“这里有些凉了,我们进屋喝口热茶吧。”

  “好。”

  茶水沸沸,冒着腾腾白色的热气,晃在宁清面前,那张脸更显飘渺。

  “姐姐。”我试探的轻唤道。

  “泫汶,你适意的吗”

  “嗯?”

  宁清放下茶碗,风姿清傲的看着我,眸中竟带有恨意道:“你故意要凇琳告诉我事情的真相,她要借我的手报仇,你又为了什么?”

  我也为了报仇。

  我抿了口茶水,好烫。道:“姐姐在恨什么。诚然,我们都有私利,但姐姐扪心自问,真的后悔知道事情的真相吗?”

  宁清明亮的眸子一寸寸黯淡下来,光火明灭间闪着晶莹的泪光,她说:“为什么要告诉我,为什么这么残忍的告诉我,这么多年来,我不过是被华丽的谎言蒙在鼓里的傻子。泫汶,你知道吗,当得知秦风已死的时候,我根本就不想活了,我与他今生不能相守,死总得陪着他吧。可是,哥哥却告诉我,秦风的遗言是要浞飏好好照顾我,他要我好好活着,他活着的时候我很任性经常不听他的话,而今他死了,我怎么能忍心不听他最后对我的叮嘱呢。他要我活着,我便活着,我用我毕生的思念来证明秦风依然留在这个世间……”

  我安静的递上一块丝帕。

  宁清接着道:“可你知道我活的多么痛苦吗,每次面对浞飏我都是揪心的疼痛,秦风死于他手,可我却什么都做不了。我知道,他心中也不好受,很多次,我都看到他半夜在耍秦风的暮风长剑……”

  “可是今天,凇琳告诉我,一切都是假的,都是他们为了保护修涯编造的谎言,秦风是死在她怀中的,死前只说过两句话,一句是对凇琳说的对不起,另一句就是要她把这个交给我。”宁清自怀中掏出一个彩娃,是女子彩娃,隐约可见底部的一个“清”字。

  我只有沉默。安静的看着事情一步步发展。

  光线一分一分的暗下来,黄昏的余晖丝丝点点的在室内投下斑驳。晚来起风,春风微凉,我竟然嗅到了风中淡淡的紫阳花香,那若有若无的香气令我心神莫名的安定。

  我独自坐在椅子上,保持着方才的姿势,没有点灯。

  宁清走了很久,但那句咬牙切齿的话语却久久的回荡在我心间,不辨喜忧。

  她说:“泫汶,为了秦风,我甘心被你们利用。”

  修莛,为何每次当我用起这借刀杀人之计时,总会想起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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