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思往事,忆流芳,易成伤_女子无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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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章 思往事,忆流芳,易成伤

  浞飏在入夜时分醒来,十分虚弱,红彤彤的篝火映红了他漆黑的眼睛浅蓝的眼白。“这是什么?”他指着胸前蠕动的黑色生物。

  “水蛭。”

  “什么?”他怒吼,挣扎着起身。

  我赶忙上前按他躺下:“水蛭可以吸毒。”

  他大力地推开我,拂掉身上的水蛭,盘膝而坐运功逼毒。我坐在冰冷的地上不敢动也不敢出声。当他一剑杀死玄飞的时候我就知道他功力深厚“温柔”已不足以致命。他不会死,也不能死。

  半柱香功夫。“嘭”的一声,一根半指长的银针从浞飏背后飞出打入木墙中,“温柔”泛着诡异幽绿光芒。

  “这是哪?”

  “啊”

  “我们在哪里?”

  “废弃的农舍。”

  “起来,你坐地上干什么?”

  “哦。”头重脚轻的感觉,我失去重心朝浞飏扑倒过去。

  尴尬的寂静。感觉脸滚烫的,被压在身下的浞飏表情也不是初见的自若。我匆忙爬起坐到角落里。

  “你怎么中毒的?”

  他瞪我。

  我不理会他,指着没入墙中半分的银针,“那是什么?”

  “一种暗器,淬有剧毒,杀人于顷刻之间,没有多大痛苦,故而得名温柔。”他深深地凝视我,目光深沉,轻轻道:“温柔不应出现在这里。”

  “你什么时候中的‘温柔’?”

  “……”

  “有人要杀你?”

  “……”

  “什么人要杀你?”

  “……”

  浞飏面色凝重紧紧地看着我:“‘温柔’要杀的人是你。”

  那夜我们睡在仅有的一张,盖着仅有的一床棉被,却什么也没有发生。的是女人最低等的手段。其实后来我都很想告诉他,那夜的浞飏是温柔的。也许他永远不会知道他浅蓝的眼白中流淌的是温柔怜惜的情感,不是犀利僵硬的冷傲。

  清晨醒来,凝视身边熟睡如孩子般的男子,竟然有种踏实的感觉。

  “你看什么?”浞飏睁大眼睛质问。他不知何时醒来,只是脸上表情已有些不自然,任谁被一女子呆呆的看了许久也会如此。

  “你是个好看的男人。”

  他没有料到我如此理直气壮,不由一怔:“你也是个好看的女人。”

  我也没有想到智谋武功已极高的人会有孩子般的一面,再看他竟有些脸红。

  天刚蒙蒙亮,远处依稀可见太阳橙红的光亮。空气潮湿微凉,有青草的味道。嘴角情不自禁的有了弧度,一切都在按照预计的方向发展。浞飏初入凡间为玄铁剑汲取天地灵气,泫汶风华绝代弱不禁风,玄飞游戏人间肆意采花。二百年的等待、玄飞恰到好处的出现、面对温柔的以命相搏……。不过是为了与浞飏自然而深刻的相遇。可是在玄飞微笑倒地鲜血喷涌而出的那一刻,恰到好处的惊恐表情下是痛苦与愧疚的情感,因为是我亲手安排了玄飞近六年的生活、一手策划了他的死亡。

  绝美的面容、天籁的琴声、红楼女子的名气、震动江南的宴席,微不足道。在这出自导自演的相遇中缺少一位名动江湖的采花大盗,或者说是引起浞飏注意的一个人、一件事。

  六年前的乡村田间,玄飞挺直的脊背中流淌着冷硬的倔强令我印象深刻,我知道他就是我所需要的那颗棋子。于是亲手埋下了悲剧的种子并诱使发芽。而后,我搜集凡间武学深夜教他武功两年从不间断。

  之后玄飞红衣飞扬,名动江湖,带着我给予的对女子的憎恨。只是那时还不知道他带着渺茫的希望于人海茫茫中找寻我。在玄飞放弃反抗任凭玄铁剑刺穿胸膛的那一刻,在他脸上复杂的情感中,我突然明白,他已认出我,在我们眼神相对的瞬间,百转千回中他明了真相。玄飞用死亡传达他绝望的心情,是的,我教他武功为的就是玄飞在恰当的时间出现挟持我。这一刻我用数年的时间计划安排,每一个可能都精心算计,因为任何的差错瑕疵于我都是毁灭性的失败。

  荒郊野外,废弃的农舍。

  温柔到底是毒性霸道,浞飏虽无性命之虞,身体却很虚弱,脸色越显苍白。

  我扑到床爆摸摸他的额头,又探了脉,余毒未净,可是也不致如此虚弱吧。疑惑的看向浞飏。

  他瞪我一眼,一幅你明知故问的气愤表情。半响,才轻轻的道:“饿了。”肚子咕咕作响在向我有声抗议。

  我一怔,又觉得好笑,转身出了屋子。这大半天的光顾着找寻识别各式能解毒的草药,忙上忙下的也不觉得饿,倒是忘记浞飏已经一天未进米水了。

  把屋子里里外外转了一圈,家具是一应俱全,还有一口生锈的大铁锅,可是一粒米也没有。正应了那句巧妇难为无米之炊。

  但也不能让浞飏千金之体就这么饿着吧。敢情这绝世的武林没死在致命的暗器下,反倒被我一弱质女流活活饿死?

  索性挽起袖子,撕开裙摆,爬树摘果子。因是冬日树木枯败,寻得些植物已属不易,更别说还得可食,找寻挑拣了半天总算勉强弄了些模样凑合的野果。本来打算烧些热水给他暖暖胃,无奈在厨房鼓咚了好一会干柴烈火,它们依旧固执的两不相干,只好任命的作罢。火是没点着,反倒把自己弄得灰头土脸的。

  悻悻的捧着野果到浞飏面前,他一见我表情很手异,强忍着笑意。

  这才好好看看自己。发髻早已散开,凌乱的坠在脑后,还夹杂着几片树叶野草之类。一身衣裙全是褶皱与刮痕,满是斑斑点点的灰黑色污迹。脸也被烟熏得黑一道灰一道的。这哪里还有红楼女子的半点传奇模样。

  我没好气地把果子扔给他。

  浞飏坐起身,半倚着墙,咧嘴轻笑,捡起野果就吃。虽是病容,依然朗目星眉,鼻翼,薄唇微泯,头发披散如乌木般漆黑。

  那是怎样的绝世的姿容神采!

  浞飏吃了些果子,一抹嘴,道:“把正菜端上来吧。”

  我绝倒。

  他见我呆呆的不说话,疑惑的问:“你把自己弄的一脸灰,不是烧饭了吗?”

  我不好意思的清了清嗓子,声音细若蚊蝇:“没烧饭,是想烧点热水。”

  “热水也行,拿来吧。”

  我赶紧讨好的端了碗水给他。

  “凉的?”

  “热水本来就是会凉的。”

  浞飏满脸笑意的看着我,透着了然于胸的得意“怕是这水还没热过吧。”

  黄昏将至,夕阳西下。山间回荡着飞鸟的鸣叫,和着空谷的隐隐回声,浑然天成为一首不加雕凿的曲乐,其中自有一番清丽。

  空气清凉而湿润,土地松软而肥沃,树木丛生,枝叶虽已枯黄,却依然笔直。放眼望去,仿佛一幅真实的山水写意,透着诗意透着洒脱。隐于山间,居于幽谷,远离朱门高院,远离侯门深宫,远离权谋争宠,不做官宦之女,不做帝王妃嫔,只是燃起炊烟等待夫君归来。那个悠远的梦,朦胧的近乎虚无。在红楼那样功利喧嚣的地方,在二百年的颠沛流离中,我已不是当年的瑭姻,不是胸中透着淡然的出世女子,即使置身于曾经向往的,这样清秀优美的景致中,心中依然是仇恨催生出的谋算,对每一个人,对任何一个人。

  贪婪的深吸口气,天地之大何处容我?用衣裙兜好摘的果子,走回浞飏栖身的屋子。屋中传出说话声,听不大清只隔着窗户看见浞飏一人背靠着墙,神情平淡如常。走进屋里方见地上跪着四个人,皆为青衣,低头纹丝不动。

  浞飏见是我道:“我的护卫。”转过头立马神情桀骜,周身散发迫人的气势,眉角轻扬对四人道:“寻我用了几天?”

  青衣人恭敬到:“回少主,两日。”

  “两日?”浞飏语气带着讥讽。

  众人皆有所觉,面上神色黯然。为首一人以头点地重重跪拜,“属下护卫不周。”话音刚落,我便听见利器离鞘的声音,眼前银光一闪,一股珠帘般的血迹便飞溅开来。一只断臂落在地上,汩汩的冒着血,手掌还在筋挛抽搐。那人左臂齐肩而断,额头满是冷汗,年轻的脸因为疼痛而扭曲,却始终没发出半点声音。

  浞飏眼中闪过一丝沉痛,转瞬即逝,神情傲然如常。

  他说:“此事就此作罢,不另行追究。”

  青衣人表情有那一霎那的舒展,随即敛眉道:“少主伤势不可再拖,属下恭请少主即刻动身。”

  他要卓!即使地上柴火燃燃,此刻我仍然全身冰冷,忍不住地,手绞着衣襟,低头看自己的鞋面。

  或许是我的反应引起了浞飏的注意,他对青衣人道:“出去等我。”随后便沉默不语。

  我能够感觉到他隐忍的目光投在我的身上,可是当我鼓起勇气看向他时,浞飏只是静静的看着对面的墙。

  压抑而沉重的气氛在我们之间蔓延。感觉有张无形的网在不断收紧,紧紧地把我圈在其中,喘不过气来。

  “你放心,我回红楼。”我绽开一丝微笑,勉强而苦涩。

  闻言浞飏转过头,二目相交,视线有那么一刻的胶着,随即两人都淡开目光。有些东西已经存在,只是暂时无法面对和接受。而我,可以等,也只能等。

  “我可以帮你赎身。”浞飏顿了顿,声音低沉:“你日后找户好人家……。”

  被诅咒的生命如何逃得开命运的轮回?心中冷笑。藏在暗处的敌人已然动了杀机,那只是因为我们都知道,只有你,浞飏,能够帮我摆脱轮回之苦。

  “不必。”我苦涩的笑:“我这样的女子反倒是在烟花之地过的安生。红楼女子的名、貌、艺,无论走到哪里都会惹出纷争和漫天骂名,与其痛苦的颠沛流离,不如在红楼的酒色犬马中等待色衰鬓白。说到底我不过是区区女子,挣不过命,也只有逆来顺受。”

  “我……”浞飏言语艰难。

  “公子无须感怀,泫汶对公子并无所求。三日后我将正式挂牌红楼,当晚的竞价会规模不俗,算得上是江南一桩大事。公子若然无事,可来红楼一坐,让泫汶一尽地主之宜,也算是报答公子救命之恩。”

  浞飏凝视我,许久仍未有一言,那个高傲犹如君王般的男子此刻的眉眼中是抹不开的浓重。

  浞飏是有苦衷的,一个不能对凡间女子言的秘密。

  许久,在无边的沉默淹没我们的时候,浞飏开口,却不是回答我,而是把我向黑暗推进一步。他说:“我命人送你回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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