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章_龙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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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章

  沈长泽把情况详细叙述出来后,大家集中讨论了一下,觉得那个同盟军的重要人物和他那不孝子之间的矛盾可以利用,一旦这两个人翻脸,在电影城内起冲突,比他们在外面强攻效果要好多了。

  他们决定等到明天晚上,由沈长泽单兵进入电影城,想办法让这对父子因为那个情妇翻脸,他那儿子言辞中早就充满了想要取代他老爹的意思,一旦矛盾激化了,他就会破釜沉舟,选择弑父夺权,等里面乱成一团的时候,他们再进攻,同盟军就内忧外患,自顾不暇。

  在这里多待一天,就要多冒一天的风险,他们白天忍受着地狱般的酷热和沙漠要命的风沙,脸皮干得一笑都疼,最让他们担忧的是被发现,尽管他们藏身的这个山丘在高处,目前还算隐蔽,而且零散的武装力量在塞拉尔遍地都是,但他们依然担心有人会对他们的身份还有驻扎在这里的意图感兴趣。

  所以明天晚上沈长泽的行动必须一次成功,然后他们就要趁夜攻城。

  大家把计划敲定之后,就各自去休息了,沈长泽没有回帐篷,而是抱着枪去守夜了。

  单鸣本来打算去休息的,看着沈长泽冷硬的背影,感觉特别不习惯,平时沈长泽总是恨不得黏在他身上,突然这么不理不睬的,怪不自在的。他想了想,跟巨石换了岗,也去守夜了,并且一下子蹲在了沈长泽眼前,挑眉看着他,眼里充满了不能理解。

  沈长泽冷冷看了他一眼。

  “哟,脾气不小啊,沙漠燥热,你也跟着上火了吧?”

  沈长泽瞪了他一眼,没理他。

  单鸣忍着抽他的冲动,讪讪道:“混蛋玩意儿,年纪不大,气势不小。你打了几年仗,我打了几年,我会没有分寸吗?就凭你这种半吊子,也敢质疑我,小时候你出了差错,都是谁给你善后的,嗯?”

  沈长泽气得腮帮子鼓了鼓,那表情好像要跳起来咬人。

  单鸣看着沈长泽愤恨的表情,竟然觉得挺好笑的。自从沈长泽长大之后,处处压制着他,他都体会不到戏弄小孩儿的乐趣了,这回总算让他逮着机会了,他捏了捏沈长泽的脸蛋儿,戏谑道:“来,哭一个给爸爸看看。”

  沈长泽拍开他的手,转过了身去。

  有一个人你打不得杀不得,舍不得弃不得,偏偏三言两语能把你气冒烟,他这辈子关于特殊身世带来的厄运,都比不上被这个没心没肺的雇佣兵捡到更倒霉。

  单鸣看着他满脸的腥风血雨,心里依然没什么愧疚,只是不无遗憾地说:“你小时候多好,生气都比现在可爱。”

  他看着现在的沈长泽,总是忍不住找他小时候的影子,粉白粉白的皮肤、圆圆大大的眼睛、肉呼呼的胳膊腿,搂着他脖子挤进他怀里叫他爸爸的娇嫩模样和绵软的声音,他到现在都还记得,为人父的心情大概都是这样的,一面盼着儿子快点成人,一面又可惜娃娃长得太快。

  尽管单鸣这么逗他,沈长泽也并不买账,还是冷冰冰地看着单鸣,看来气得不轻。

  单鸣嗤笑道:“你生什么气啊,我是什么样的人你第一天知道?”

  沈长泽扭过头去,冷硬道:“滚吧。”

  单鸣耸了耸肩,自顾自跑一边儿和百合抽烟聊天去了,缺心少肺的本性一览无遗。

  沈长泽却气得一晚上都没合眼。

  第二天天亮,所有人开始为今晚的战斗做准备。

  这期间单鸣跟沈长泽说了好几句话,孩子都不拿正眼看他,他心里也开始有些不爽,俩人干脆互不搭理了。

  平时几乎形影不离的父子俩,今天各据一方,大家都发现了他们之间的反常,纷纷嘲笑沈长泽耍小孩脾气。在这些人眼里,尽管沈长泽已经成为了他们之中最主要战斗力,但是看着他从小长大,始终觉得他还是个孩子。

  沈长泽本来就够心烦,被嘲笑一番后脸更黑了,一整天没和人说话。

  天全黑后,他带上装备再一次潜入了电影城。

  四个小时后,电影城里出现了炮火的迹象,沈长泽用无线电通知他们计划成功,同盟军的二号人物加托受伤,他的儿子小加托带着自己的心腹造反了。

  唐汀之立刻把这个消息通过网络散播了出去,相信很快祈祷者和红霜战士就能得到消息,趁乱袭击。

  看着黑漆漆的电影城里不断燃起的火光,他们知道,到他们上场的时候了。

  唐汀之已经换掉了白大褂,跟其他人统一服装,穿上了光谱迷彩服,褪去了几分阴柔,显得英姿飒爽,他低声道:“出发。”

  电影城正面是钢筋水泥的防御工事,他们无法强行突破,于是选择了从侧面进攻。监控摄像头拍摄到的画面已经让他们把整个电影城的兵力分配都摸了个清楚,在进行多次角度计算和沈长泽现场核实后,他们找到了教堂顶端钟楼里的三名狙击手的视觉死角,那里是最佳突破点。

  沈长泽趁乱干掉了东北角瞭望塔楼的守卫,秃鹰则靠夜视仪成功狙击了西北角的塔楼守卫,一行人翻墙进入了电影城。

  翻过这道墙花了他们足足十分钟的时间,最难运的就是巨石背着的那个弹药箱,其他人一般都背着改良型的小型弹药箱,重量不超过三十公斤,但是巨石背的这玩意儿是给加特林m134机关枪供弹的,掏空了能塞下一个一米八的男人,一般都是装甲车运着走,也只有巨石这种熊一样的体魄才会单兵扛着它走。他们费了好大力气才把弹药箱运过了城墙,期间有一个小队的守卫发现了他们,被他们很快干掉。

  电影城内部已经乱成了一团,枪炮声冲天,根本没有人注意到城墙外围正有敌人悄然进入。

  唐汀之透过无线电对沈长泽说:“想办法干掉狙击手。”

  “我正往教堂去,你们绕到正门炸掉防御工事,让祈祷者或者红霜战士的军队能进来。”

  唐汀之笃定道:“半个小时足够。”

  唐汀之让虎鲨带一个七人小队去破坏电影城正门的防御工事,自己则带队继续往电影城内部前进。十分钟后,沈长泽传来了干掉了狙击手的好消息,秃鹰和走火迅速冲进教堂,占领狙击制高点,而电影城第二高的行政大楼顶部,也被卡利和走火占据了。

  四个狙击手的位置遥相呼应,刚好在教堂和行政大楼之间的主干道上织了一张火力网,但凡经过这里的猎物,都将活动在狙击手的枪口下,给他们的行动提供了最有利的保障。

  电影城的结构很简单,毕竟电影场景不需要太错综复杂的街道,只要有一条主干道,把所有的布景都配备齐全就够了,这个电影城直上直下,只有一条街道,所有的建筑物都分布在街道两旁。唐净之可能藏身在任何一栋建筑里。

  杨关提议分队搜索,但唐汀之没有同意,他担心一旦遇到沈耀,四五人的小队根本无力抵抗,于是剩下的十几人一同行动,迎着不断冒出的敌人的炮火,艰难地一边巨细无遗地搜索两边的建筑,一边往电影城内部推进。

  在一片混乱中,他们已经前进到电影城的中心地带,唐净之才终于发现了他们的入侵。

  越来越多的兵力开始调派来用于攻击他们,四辆装甲车和两辆坦克从对街开了过来,在有重火力炮弹的情况下,必须分流兵力,唐汀之还不愿意让大家分开,怕碰到龙血人,艾尔果断地把队伍分成了三个小队,每队四到五人,确保每队都有至少两个龙血人,一队躲进行政大楼,一队躲进行政大楼斜对面的歌剧院,另一队潜伏进教堂,三队遥相呼应着防御。

  艾尔一边跑一边冲着无线电大叫道:“秃鹰、走火,有坦克,马上从钟楼上撤下来!马上撤下来!”

  他刚喊了两声,一颗燃烧穿甲弹击中了敌方的一辆装甲车的油箱,油箱轰然爆炸,周围的士兵全都被炸飞了出去。就在这时,坦克开始调转炮头。

  艾尔记得大叫:“快撤!”

  一颗炮弹集中了钟楼!

  艾尔傻眼了,怒骂道:“你他妈傻逼吗!钟楼目标那么明显,傻子都知道狙击手藏在哪儿,不撤退还开什么枪!”

  无线电那头半天没有反应。

  杨关也着急了:“秃鹰!秃鹰!听到回答!”

  过了好半天,他们的心都吊了起来,终于,无线电那头传来沙沙的声,秃鹰虚弱的声音响起:“老子就知道……他们要炸钟楼,怎么也得弄掉他们一辆装甲……”

  即使是龙血人,受到炮击,情况也不会乐观。

  单鸣问道:“秃鹰!你怎么样了,走火呢!”

  “我还好……操……我会把走火带出去的。”

  “你们不要再动了,卡利,你也不要轻举妄动,他们还没发现你们藏身的地方,对方有坦克,必须想别的办法对付。”

  卡利沉着的声音响起:“收到,我想试试那个冰种穿甲弹。”

  他们只带了对付装甲车的穿甲弹,不知道这个冰种弹能不能穿透坦克。知道他们有狙击手,所有的坦克兵都不敢探头出来,他们唯一的选择就是尽快干掉坦克,否则早晚坦克要把整个街区都炸没了。

  装甲车和坦克一路走一路炸,把他们藏身的建筑炸得千疮百孔,碎石墙削四处飞溅,所有人都受了伤,但是没人敢还击,一旦被发现藏身位置,等待他们的就是密集的炮弹攻击,就是神仙也得被活埋。

  单鸣急道:“唐汀之,那冰种弹到底能不能对付坦克?”

  杨关道:“不能直接打透,但是冰种弹可以瞬间冻结坦克外皮,然后再用穿甲弹,就能打透。”

  唐汀之道:“先用冰种弹,然后用燃烧弹,坦克无法完全损毁,但是坦克兵肯定完蛋。”

  “好,第一辆坦克交给我,秃鹰,你还能动吗?”

  耳机里传来秃鹰喘着粗气的声音:“可以。”

  艾尔沉声道:“一号坦克卡利,二号坦克秃鹰,一号装甲车猎鹰,二号单鸣,三号佩尔,有问题吗?”

  “没有!”

  单鸣快速把雷明顿狙击枪里的子弹换成穿甲燃烧弹,从瞄准镜里紧盯着他的猎物。他身上铺了一层厚厚的墙灰石块,整个人就像被活埋了一样,跟他同一队的唐汀之、黄莺、艾尔以及一个龙血人特种兵状态跟他都差不多,行政大楼摇摇欲坠的天花板仿佛随时会掉下来,把他们所有人压成肉泥。

  艾尔鹰目紧锁着从他们眼前缓缓开过的坦克和装甲车:“射击。”

  单鸣叩动扳机,穿甲燃烧弹嗖地钻进了二号装甲车的油箱,四个狙击位同时射出了子弹,只见坦克炮头轴承的地方突然破了一个细小的洞,紧接着以那个小洞为中心,冰霜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像四周扩散,瞬间把整个轴承都冻住了,厚厚的坦克皮脆弱得像一层纸,下一秒,一颗燃烧弹从那个弹孔钻了进去,顿时,坦克内部的火光从破洞里往外钻,可想而知坦克里边是怎样一番场景了。

  顿时,敌方的坦克和装甲车都报废了,单鸣举着狙击步枪朝街上慌乱的士兵射击,由于人多,几乎一枪一个准,街道下瞬间变成了一片火海的人间地狱。

  他们并没有得意太久,很快,由于暴露了藏身位,子弹和火箭弹就朝他们藏身的地方呼啸飞来,单鸣躲在掩体下不敢冒头,碎石弹壳打在他身上,一颗直接划在了他眉角,血哗哗往下流。

  唐汀之爬过来要给单鸣处理伤口,艾尔一把把他的脑袋按了下去,一颗榴弹嗖地从唐汀之的头盔上划过,艾尔骂道:“别他妈乱动。”

  单鸣自己从怀里掏出止血剂,闭着眼睛朝眉毛上喷了喷,然后抹掉脸上的血,继续逮着机会放枪。

  街上的敌人很快就要被他们全歼了,眼看头顶的建筑摇摇欲坠,为了防止被活埋,他们顶着炮火,冲出了建筑,去消灭街上剩下的为数不多的敌人。

  艾尔指挥道:“巨石掩护,和佩尔一起去钟楼,把秃鹰和走火接下来。沈长泽,沈长泽你他妈在哪儿呢!”

  单鸣猛然想起来半天都没有沈长泽的声音了,他也喊道:“沈长泽,回话!”

  沈长泽很快说话了:“我在增援虎鲨。”

  虎鲨这时候破口大骂道:“我们打破了防御工事让祈祷者和红霜战士进来,结果这群狗娘养的开始攻击我们了。”

  唐汀之道:“尽量回避,他们的目标不是我们。”

  “我们正往你们那边撤退。”

  沈长泽沉声道:“我有些担心,为什么我们到现在都没有碰到一个龙血人。”

  所有人的心都是一滞,是啊,为什么没有碰到一个龙血人?打到现在,出现的全都是同盟军的军队,没有看到任何一个唐净之的人。

  唐净之想利用同盟军的力量消灭他们,这个可以理解,可是且不论唐净之有没有那么天真,认为靠这些人可以抵抗他们,如今同盟军已经几乎被他们全歼,身后就是趁火打劫的祈祷者和红霜战士,为什么这个时候唐净之还不派龙血人来阻止他们?

  难道唐净之已经撤离了?

  想到这个可能,所有人都忧心忡忡,如果唐净之已经撤离了,那他们真是吃力不讨好,白白闯进同盟军的地盘和当地最大的钻石走私军结怨,结果还没达成目标。那可真是被唐净之耍了。

  唐汀之很快反驳道:“不可能,科斯奇和黄莺在监控电影城四周,除非他们从地底下跑了,否则只要有任何人靠近和离开,都会被发现,而且唐净之绝对不会轻易放弃自己的老巢,我们已经毁了他两个基地,再毁掉这个,会葬送他多年心血,有沈耀护航,他不会走的。”

  艾尔急道:“那为什么至今一个龙血人都没看到!”

  唐汀之额上冒出了细汗,他努力思考着,却依然想不通为什么。

  然而,当祈祷者和红霜战士的人也挺进电影城,和他们距离不过百米的时候,他们终于知道为什么了,而且是以极其惨烈的方式。

  城墙上突然多了几个有翼有尾的龙血人,手拿mp5k步枪,步枪下挂着榴弹发射器,多发枪榴弹朝他们和身后的走私军中间发射。

  早在他们发射之前,沈长泽灵敏的嗅觉就闻到了不同寻常的味道,他脸色顿时大变,朝着无线电嘶哑地大吼道:“是白磷弹!”

  所有人脸色都变了,开始疯了一般朝建筑物内跑,哪怕冒着被活埋的风险,也不想沾上军用白磷哪怕半点!

  枪榴弹往那几辆被炸毁的装甲车射去,白磷混合着燃油爆炸,使得枪榴弹本来就具有的索命的五十米喷溅距离至少还增加了十几米,空气中弥漫着白磷燃烧挥发时散发出来的恶臭。

  那些愣愣的来不及躲避的走私军们,几乎在下一秒,成群地爆发出了地狱般的惨叫声。

  艾尔颤抖着吼叫着:“皮肤被白磷沾染不许拍击!不许碰伤口!不要让我重复第二遍!不管多疼!”

  很快地,只要是无线电收发器还完好无损的人的耳朵里,都同时听到了迪诺撕心裂肺的惨叫。

  早在海湾战争时期,美军就以军用白磷作为生化武器,广泛使用于战争中,尽管频频受到国际谴责,依然我行我素。2004年他们在费卢杰使用白磷和凝固汽油混合燃烧弹造成了大批平民惨死,震惊全世界。

  军用白磷燃点极低,但温度可高达1000度以上,只要沾上物体就会不停燃烧,根本无法扑灭,一个人只要沾上一丁点喷溅物,白磷就会烧透皮肉,进入骨头,受害者会在无尽的痛苦和绝望中被活活烧成灰黑的骸骨。

  沾上白磷燃烧物极其痛苦,哪怕是一个身经百战的老兵都承受不住被白磷灼烧的疼痛。唯一能够救人的方法,就是在白磷刚沾上皮肤的时候,快速把它连皮带肉剜掉。

  速度必须快,且果断,否则承受白磷灼烧痛苦的同伴,会忍不住向别人求救,很可能造成第二个受害者,然后是第三个,第四个。在费卢杰,埋伏在一栋建筑里的一整个小队,就是这么被活活烧死的!

  白磷弹的恐怖,在场的每一个人都清清楚楚,尤其是曾经在美军服役过的虎鲨,更是曾亲眼见过那地狱般的场景。

  迪诺令人揪心的叫声只持续了两三秒,紧接着,他们就什么都听不到了,耳机中没有任何讯息,反而被一阵嘈杂的电流声替代。他们意识到,对手使用了通讯干扰器。

  还好所有人都在比较集中的地方,大部分人只要转头就能看到队友。

  单鸣心脏狂跳着躲进掩体,一转头就看到迪诺因为疼痛而不停地在地上打滚,他的肩头已经被白磷烧透了,但是他现在还没有失去理智,没有伸手去拍,否则除了把白磷带到他手掌上,增加受创面积外,于事无补。

  单鸣一咬牙,猛地冲了出去。虎鲨也从另一面的建筑物里冲了出来。

  迪诺看到了他们,语无伦次地惨叫:“快救救我!狗娘养的!快杀了我!”

  单鸣冲过去一脚踢在他后颈,这一脚拿捏了力度,直接把他踢晕了,虎鲨快速蹲下身用匕首划开迪诺的衣服,然后毫不犹豫地去剜他的肩头肉。

  这一刀下去,迪诺被疼醒了,他叫得嗓子都哑了,单鸣又是一脚,把他再次踢昏了过去。

  虎鲨迅速把那块肉剜了下来,然后俩人抬起迪诺往大楼里跑。

  一百多米外的祈祷者和红霜战士军,已经变成了一片灰白骨头组成的地狱,无数士兵拍打着身上的白磷,然后传染给其他同伴,几百人的军队乱成一团,哀嚎声冲突天际。

  他们这边由于沈长泽的提醒,都跑进了掩体,除了迪诺之外没有人沾上。

  可是就在单鸣和虎鲨抬着迪诺往回跑的时候,又一颗枪榴弹带着要命的白磷朝他们飞了过来。

  这个时候,无论他们想不想管迪诺,他们都跑不掉了。

  没有人跑得过炮弹,也没有人能在几秒钟内瞬移到几十米外。

  单鸣和虎鲨眼中都染上了绝望。死是小事,要是能死得痛快点就好了。

  一道金光朝他们射了过来,抓起俩人的衣服飞快地朝大楼里冲去。

  枪榴弹在身后爆炸,单鸣只听得耳边一声惨叫,他整颗心都揪了起来,疼得他眼前一片血红。

  沈长泽把他们放下后,单鸣一回头,就看到他扑开来掩护他们的肉翼上,已经被白磷烧穿了好几个洞,沈长泽牙齿咬出了血,不停地用手捶着地面,试图缓解疼痛,可是根本于事无补。

  单鸣抽出匕首冲了上去,手起刀落,先剜掉了他一块肉,唐汀之迅速掏出药给他止血,沈长泽疼得脸上已经没有血色,他叫了一声“爸爸”,然后一下子抱住了单鸣的腰。

  单鸣眼眶一酸,他已经不知道多久,没有体会过想哭的冲动了。

  只听得一声枪响,百合含着泪打穿了迪诺的胸膛,迪诺被白磷大面积烧伤,已经没有救了,让他从痛苦中解脱是最后的仁慈。

  乔伯悲伤的吼叫声刺穿了每个人的心脏。看着周围一个个负伤的队友,恐惧、悲伤和愤怒把所有人的情绪推上了临界点。

  唐汀之和虎鲨咬着牙把沈长泽翅膀上所有被白磷灼烧的地方都剜了下来,沈长泽的肉翼被开了五个大洞,鲜血淋漓,虎鲨和唐汀之小心又小心,还是被他的血烫伤了皮肤,但是跟沈长泽受的苦比起来,微不足道。

  单鸣心疼得快喘不上气来,当沈长泽浑身颤抖地承受着剜肉的痛苦时,他就紧紧抱着沈长泽,祈祷能缓解他半分的痛苦,哪怕让他承担。

  不远处迪诺惨不忍睹的尸体,一再地提醒他,如果那里躺着的是沈长泽,他一辈子都无法原谅自己。

  一场酷刑结束,沈长泽已经全身脱力,身上的汗水把衣服都打透了,他蔫蔫地被单鸣抱在怀里,尾巴紧紧地卷着单鸣的腰,脸颊不停地蹭着单鸣的脖子,仿佛这样就能减少痛苦。

  单鸣颤声说着:“忍一忍,再忍一忍,疼的话就咬我吧。”

  沈长泽似乎已经有些不清醒了,喃喃地说:“怎么舍得呢……”

  单鸣心头大震,如果说世界上有什么东西能撼动他的心,让他感动、让他迷茫、让他永生难忘,那就是沈长泽对他的感情。

  十四年前,他究竟是抱着怎样的心态收养沈长泽,他自己也不太记得了,也许是好玩儿,也许是新鲜,也许只是好奇林强把他养大的心情,总之,绝不是因为他喜欢这个孩子。

  可是十四年来,沈长泽对他付出了如同亲生父子般沉重的感情,而他也把沈长泽当成了真正的亲人。他是一个被家庭和亲情抛弃的人,能从游隼这里得到兄弟和战友情,他已经觉得很难得,他做梦都没有想到,十四年前一个没有经过深思熟虑的决定,给了他一个真正的亲人。

  单鸣紧紧抱着他,心里被感动和暖意填得满满的,他拥有了太多一个流亡者不该拥有的东西,他何其幸运。

  沈长泽不知不觉在他怀里晕了过去,只是他没有松手,也没有松开尾巴,就像小时候那样,只有在单鸣怀里,他才感到安心,他的尾巴依然缠紧着单鸣的腰,即使是睡梦中都不放松。

  外面的炮火声不断,愤怒的雇佣兵们给予唐净之的部队最猛烈的回击,用敌人的鲜血祭奠他们失去的战友。

  残破不堪的建筑物内,所有人各司其职,抵御着敌人的进攻,保护着身边的同伴。

  唐汀之给沈长泽处理完伤口后,就虚脱了一般跌坐在地上。

  单鸣问道:“他昏过去了,为什么没有变回人类?”

  唐汀之轻声道:“因为他在自愈,必须在龙血人的状态下才能以最快的速度愈合伤口。”

  “那要多久才能愈合好?”

  “伤口太大,不过幸好是在翅膀上,不在躯体上,完全愈合至少要两个小时。”

  唐汀之说完习惯性地想拿手去擦汗,正在狙击敌人的艾尔用余光瞄到了他的动作,一把抓住了他的手,他翻开唐汀之的手,掌心已经被沈长泽的酸血烧得血肉模糊。

  艾尔咒骂了一声,让科斯奇顶上他的位置,习惯性地想拿酒精给唐汀之消毒。

  唐汀之叫了一声:“不行,我手上是酸啊。”这要倒上去,不就直接着火了。

  艾尔给了自己一个耳光:“妈的,糊涂了!”他拽过纱布,去擦唐汀之手上的龙血,尽管唐汀之已经很小心,没有蹭到太多龙血,但是沈长泽的血酸性太高,艾尔擦一下就带掉一块皮,手掌流血不止。

  唐汀之疼得直抖,艾尔的手也直抖,但还是狠下心把血擦掉了,在确定唐汀之手上留的都是自己的血之后,艾尔给他倒上了止血粉末,然后给唐汀之把受伤重的右手包了起来,左手则只包扎了掌心。

  唐汀之看着自己的两只手,喃喃道:“我是外科医生啊。”

  艾尔把他推到自己身后,沉声道:“不许再乱动。”

  通讯设备被干扰,弹药和药物都在迅速地减少,他们不知道远在其他建筑里的队友的命运如何,他们每个人都负伤,情形已经非常糟糕,可是他们依然突破不了敌人用白磷枪榴弹织出来的地狱之网。

  唯一剩下的出路,就是由龙血人出去,干掉那些在放白磷弹的龙血人,否则他们迟早要被敌人耗死在这里。

  所有人心里都有一个念头,在支撑着他们活下去,那就是杀了唐净之。

  这次的白磷弹袭击,虽然只造成了他们一人死亡,但是却对所有人都起到了可怕的震撼效果,没人敢冒险离开建筑物,到处都是被白磷灼烧得残破不堪的地面、房屋、和人。

  不得不说,唐净之这一招,狠毒,且见效。

  裹着白磷的枪榴弹打光了,对方开始使用火箭炮,一颗火箭弹命中了街对面的歌剧院,那里有五六人藏身,本就摇摇欲坠的歌剧院此时又塌了一角。

  歌剧院里的人被迫冲了出来,趁着装弹的时机拼命往对街跑去。

  虎鲨叫道:“撤!”

  毫无疑问,行政大楼早晚也会被炸塌。

  单鸣背起沈长泽快速往外冲去,他们就像一群斗败的丧家犬,躲避着敌人的追击。

  歌剧院很快就彻底塌了,火箭弹开始集中攻击行政大楼,由于街道上硝烟战火弥漫,视野极差,那些龙血人基本看不到人,只是一味轰击建筑物,打算把他们都活埋在里面。

  建筑物的碎片被炸得满天飞,天空下着石块儿雨,只要被砸中一下,就彻底交代了,所有人都疯狂地往电影城内部跑,这个时候,除了拼命地跑,没有什么办法能救他们。

  一声惨叫在身后响起,每个人心里都一沉。

  杨关悲愤地大吼了一声,朝那个被微波炉大小的水泥墙块砸中的特种兵跑去,单鸣匆匆回头看了一眼,认出那只是个普通的人类,石块砸在他后腰,他趴在地上痛苦地呻吟着,血流了一地。

  所有的特种兵都折返了回去,冒着被砸成肉泥的危险。

  杨关一把推开要冲上去的一个人类特种兵:“滚,都滚!乌鸦和我留下,其他人都走!”

  “上尉!”

  “走!我命令你们走!”杨关一脚踹开他,“走!”

  他和乌鸦冲上去,奋力搬开了那块石头,那个特种兵后腰处一片血肉模糊,骨头都刺了出来。

  杨关眼睛瞬间就红了,背起那个人继续往前冲。

  火箭弹的声音没有再响起,对方明显已经耗光了炮弹。

  虎鲨指着不远处的建筑,吼道:“受伤严重的全部进前面那个酒馆,所有能动的都他妈给我站出来,杀光这些狗娘养的畜生!”

  所有人都瞪着赤红的眼睛,玩儿命地撒腿狂奔,把自己背上负伤的战友送进了酒馆,当他们冲出来的时候,龙血人都已经变身,扛着他们的武器,誓死保卫这个狭小残破的酒馆。

  酒馆内,唐汀之用他不断渗血的手在给他的兵疗伤,酒馆外,两方人马终于开始了面对面的交锋!

  他们这边,沈长泽昏迷,秃鹰和走火还在教堂里不知死活,去接他们的巨石和佩尔同样失去了联络,无线电被干扰,他们生死不明,如今只剩下七个龙血人可以行动,再加上游隼这边,能够行动的还有九人,跟对方几乎势均力敌。

  单鸣没有出去,沈长泽的尾巴还盘在他腰上,跑动中沈长泽的伤口又渗血了,把棉花纱布都给烧没了。

  唐汀之这边手忙脚乱,一边给那个特种兵处理伤口,一边重新给沈长泽止血。他脸上惨白,气喘吁吁,疼痛让他的神情分外地专注。

  如今还能行动的全都去打仗了,只有单鸣留下来帮唐汀之,作为这里唯一的医生,面对满屋的伤患,药品短缺的同时,他也分身乏术。

  唐汀之虽然是军人出身,但是他也是一个军医,这是他第一次参加如此惨烈的战斗,一向冷静的他,此时也为眼前的困境而着急。

  撒上止血粉末后,一部分粉末很快被龙血烧没了,最后的一小部分起了作用,渐渐把血止住了,此时沈长泽肉翼上的伤已经比之前小了一些,他的自愈能力果然惊人。

  本来以为他会昏迷很久,没想到他却在单鸣怀里醒了过来。

  单鸣看他慢慢睁开了眼睛,连忙拍了拍他的脸,急道:“你怎么样了?”

  沈长泽抽着气说:“疼。”

  “你别动了,休息吧。”

  “不行,我问到他的味道了。”

  “什么?”单鸣被这没头没尾的一句话弄懵了。

  沈长泽看了一眼窗外,表情凝重地说:“沈耀来了。”

  在场所有人的心都沉了下来,沈耀这个号称比沈长泽还要厉害的龙血人出现了,情况还能更糟糕吗?

  沈长泽从地上爬了起来,单鸣也跟着站了起来,一把拽住了他的胳膊:“你还受着伤,不适合行动。”

  沈长泽握了握他的手:“爸爸,你知道只有我能对付他。”

  单鸣深深看了他一眼,率先打开了门:“走吧,我陪你去。”

  无论是他们,还是敌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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