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六章 老三友重逢_春秋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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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十六章 老三友重逢

  帝都夜晚的繁华是用无数烛火堆砌而成的,琼楼玉宇隐藏在光晕背后,远远望去,就像是触手可及的星辰。人间息壤不变,衣袂翻飞成虹,丝竹管弦难绝。

  “姑娘,酒钱!”商贩刚要撇下摊子去追前面那个路都走不直的女子,就被人群中挤出的一陌生男子按住了肩膀。

  一锭白银,塞到了他的手上。

  那男子来不及多说,就匆匆离开,朝女子离开的方向追了过去。

  “云殃,别再乱跑了!”君澈拉住云殃的手腕,顺势抢过酒罐放到了旁边馄饨摊的桌子上。

  “跑?”云殃忽然反手握住他的,另一条手臂环上了他的肩膀,开口便是浓重的酒气,“我告诉你,什么叫跑。”

  喝醉了的人,往往想的与做的对不上。云殃左右晃了晃,最后抱住了君澈的胳膊,自他身后趴在他肩上傻笑。君澈脸上的无奈遮都遮不住,他转过身,把她抱在怀里。云殃的发髻已经松散下来,插在其中的发簪摇摇欲坠。他伸手将发簪抽出,挽起的长发便随风飞扬起来。

  他的手掌轻轻拢在她的脑后,手臂自她的后背环绕而过,望着她迷蒙的双眼,问道:“还想去什么地方?”

  “南风馆。”云殃笑着。

  君澈一口气堵在胸口,手臂威胁性地收了收:“换一个。”

  “那……”云殃垂在身侧的手猛然间化为掌,袭向君澈的腰侧。

  君澈未躲,云殃却用巧力挣脱而出,拽住他的袖口,逆人流而上,一路奔向出城的方向。扛着长杆的路人侧身躲避,一旁抬轿而过的轿夫下意识后撤躲避横扫过来的竹竿,其余三人失了平衡,左摇右摆一阵,轿子最后还是落到了地面。

  季尚沉着脸掀开轿帘,见四名轿夫已跪趴在地,行人纷纷侧目。他冷哼一声,拂袖而去。

  茶庄二层,楚弋端起茶杯,清凉茶汤翻腾起的热气模糊了他的面容。

  从前种种皆是猜测,现在倒是可以下定论了。

  这样也好。

  城外河滩上,停着一辆马车,旁边有一个火堆,灰衣男子坐在石头上,正把串有河鱼的铁签放在火上炙烤。四下无人,只有水分散失发出“滋滋”的响声。

  矮木丛中忽有一道人影跃出,卷起一阵劲风。叶片化为飞刃,凌空射向男子所坐之地。电光火石间,男子腾空翻转躲过,手中铁签却被来人夺去。

  空气中飘散着淡淡的酒香让男子眉头微拧,却在站稳看清来者是谁时化为笑意。

  云殃蹙眉,双眼眯起也无法将面前那张脸定在原处,只以为他随天地摇摆,一如昔年那般惹人讨厌。男子在她面前站定,开场白还没说出口,就见云殃脸色一白,丢掉手中的鱼,扑上前拽住他的衣服,弯腰吐得昏天黑地。

  男子:“……”

  这真是份特别的见面礼。

  “君澈!”云殃酒醒了一些,看了眼男子僵硬的脸,朝着矮木丛叫了一声。

  君澈应声而出,先扶住她,带她避开脚下突出的一块尖锐的石头。

  云殃看上去很不爽,指着那灰衣男子说:“打死。”

  男子:“……”

  见面礼还有帮手补送?

  只是这次,云殃靠在君澈的身上睡着了。其实,撒酒疯也是个体力活。君澈抱起她,看着她安静的样子轻轻笑了笑。先是逛了大半座城,又从城中一路跑到这里,刚刚又号称要自己收拾个仇人,她早该歇歇了。

  男子负手而立,面带得体的笑容:“君澈公子,久仰。”

  “你是?”君澈无心多说。

  “问问她,是否记得柳树下那个被浇了一身桃花酿的少年,她应该会咬牙切齿地告诉你我是谁。”男子笑意愈浓,摆摆手转身朝马车走去。好好的晚餐被人横刀夺去,他真的饿了。

  待不速之客离开,水中冒出一个人,将两条肥美的活鱼熟练地开膛破肚串到铁签上。男子望着他熟练的动作,半扬起下巴,一脸的威胁,但没有任何杀伤力:“我说季尚走后你就不知道跑哪里去了,你倒是躲得快。”

  “……”

  “反正毁了她那件孔雀裘的不是我,她要用人皮修补的对象也不是我。”

  “……”

  第二日。

  云殃还没睁开眼,就觉得头像被什么重击过一样疼,颈间脉搏的跳动都清晰可感。她有一瞬间觉得,自己大概是被谁揍了。

  她摸了摸身下的床褥,布料柔软,针线细密,符合她平日的要求,这才放了心。印象里,君澈莫名其妙地找到酒馆把她带走了,可再往后的事除了旋转模糊的画面外,什么都想不起来了。

  房门吱呀一声被推开,有人走进来把什么东西放到了圆桌上,之后坐在了床边。

  “少瑭刚刚给你配的药熬好了,醒了就先喝掉。”

  云殃闭着眼把被子往上拽了拽,遮住口鼻:“我昨天有没有乱说什么?”

  “有。”君澈回答得认真,“你说再不放开你,你就娶了我。”

  “……真的?”

  君澈不予回答,端来药。瓷勺在药汤中翻浇,清脆的声响刚好与摆钟岔开,惹人烦躁。

  云殃吸了口气,撑着坐起身,脸上一派无谓与从容。她抢过药碗,拧着眉痛痛快快地一饮而尽。

  君澈也很配合地将刚刚那一篇翻了过去:“昨天,你遇到了一个仇人。”

  “谁?”云殃立即警觉起来。

  “他说,你曾经浇了他一身酒。”

  云殃愣了一下,继而冷笑起来:“两国开战正是紧要时期,他倒是既有闲心又胆大。”

  “百里宸应该想在何处建个烽火台。”君澈呈思考状。

  云殃笑了:“真是一路货色。”

  “一路货色?”沈烧瑭突然出现在门口,折扇叩击掌心,一脸“我抓住你们干坏事”的表情。

  “天下并非所有骂人的话都是指向你的。”云殃说。

  沈少瑭撇撇嘴,摇着扇子上前:“人都在清和居了,何不当面说给他听?店小二刚才传话来说,人家要云姑娘亲自送去一壶桃花酿,据说配上老友重逢,即便是血海深仇也能化干戈为玉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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