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章 .二她赌输了_皈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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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3章 .二她赌输了

  乔漾带着经书从C大回去后,就没再去找过沈鹤行。

  她是可以问舒蜜——

  问沈鹤行住在哪里,但那样又有什么意义?得到的答案还是与以前一致。

  既然他连搬家都没跟自己说,那也说明他根本就不想再见到自己。至于这本经书和藏在经书里的照片,只等舒蜜回家时,交给她,再由她转交便可。

  很快便到了毕业汇演这天。

  白天,毕业班的学生拍了集体照。

  谢溶和甘晓灵不同系,拍照的时候乔漾也不曾见到她们。

  毕业汇演是晚上六点开始。

  上午拍完集体照,乔漾就被迎曼带到了大礼堂彩排。晚会上除了集体节目外,还有几个单人的,其中就包括了她的单人舞蹈《妖》。

  五点半,礼堂里陆陆续续坐满了学生。

  这次汇演,不光来了看热闹的外校学生,还来了好几个记者。

  不过这记者也是冲着周舒云来的。

  迎曼的毕业班集体舞被安排在了第二个出场,乔漾与一众学生早早地化好了妆,等待着上台。

  离上台时间还有十来分钟,乔漾拿出了手机,点开了微信。

  微信里除了家人朋友发来的消息,最多的就是群消息了,她想要的消息一条也没有。

  乔漾点开沈鹤行的头像,与他的聊天记录还停在了昨天。

  不,应该是她单方面的消息。

  昨天给他发消息时,乔漾把这当做了一场赌约,赌他来不来,结果显而易见——

  她赌输了。

  乔漾叉掉聊天页面,这时,迎曼也过来催人了。

  第一支舞蹈已经上台,他们得到后场候着。

  迎曼道:“台下坐的都是以前的同学,大家都不要紧张,好好跳。”

  话音刚落,就有男生插科打诨,“老师,这些同学里面有老情人怎么办?”

  迎曼:“……”

  她嗔了说话的男生一眼,“那就更不能在老情人面前丢脸了。”

  大家纷纷笑做了一团。

  等了三四分钟分钟左右,前台处传来热烈的掌声,紧接着,乔漾这支舞蹈上台。

  乔漾的位置靠前,上台后,她特意往观众席看了看——

  乔爸乔妈、哥哥乔靖、嫂子舒蜜、闺蜜段其羽都来了,就连C大中文系的周予霖老师也来了,唯独不见沈鹤行。

  乔漾重重地抿了下唇,脸色微白。

  她别过头,将失落的情绪掩盖。

  罢了,权当这两个多月来,是自己自作多情了。

  乔漾收了收情绪,脸上挂着格式化的表情。

  音乐声渐起,台上的男孩女孩们开始翩翩起舞。《桃夭》这支舞蹈灵感选自诗经,舞蹈也偏向于汉朝古典舞,就连衣服也是也是交领直裾。

  一曲舞蹈结束,大家回了后台卸妆。

  乔漾还有一支独舞,妆就没有其他人卸得那么细致,她还得重新补一点。

  正补着妆,周舒云就换着常服过来了,大大方方地看着乔漾,语气倒是听不出什么。

  “听说你过两天就要出国了?”

  乔漾手上一顿,点点头。周舒云笑了笑,“恭喜你,实至名归。”

  乔漾:“谢谢。”

  周舒云眉间的笑意不减,她坐了下来,话一点儿也不含蓄。

  “老实说,我以前挺嫉妒你的。”

  乔漾撩起画好眼妆的眼皮,看向她:“为什么?”

  周舒云直白道:“我天赋没你好,如果一直从事舞蹈这一块儿,将来毕业了,迎老师也会重点考虑你,我倒不如现在就做好打算。”

  她抬手拨动着裙摆,“做明星呢,低风险高回报,不用再没日没夜的练习,何乐而不为呢?”

  乔漾眉心微蹙,倒没有反驳她。

  毕竟每个人都有不同的选择,也不一定学舞蹈,最后就要从事这一行。

  她看过周舒云演的戏,演技虽然生硬,但贵在努力,不然也不会涨粉那么快。

  “我那天回学校看见你跳的《妖》了。”

  周舒云又说:“扪心自问,就算大三大四这两年我留在了学校里跳舞,到最后也不如你。”

  就算这次《桃夭》的C位是她,但她也能感觉到,舞台下面观众的目光都集中在了乔漾的身上。

  一支队伍总会有个特别闪耀的。

  她比不上最闪耀的,但为了不落败,她会选择另一支适合自己的队伍。

  乔漾听了她这话,一时不知道怎么回,感觉说什么都显得虚伪。

  她顿了下,“听说你接了部电视剧的女主角?”

  提到这里,周舒云就心满意足地笑了笑,“嗯,是网剧,成本低。”

  但却是她第一次出演女主角。

  乔漾真诚地恭喜了她。

  周舒云:“谢谢。”

  两人难得心平气和地坐下来聊了聊。

  周舒云晚上还有一场夜戏要拍摄,卸完妆就离开了。

  她刚一走,段其羽便进来了。

  “我刚刚看到周舒云从你化妆室出去了?”

  乔漾嗯了声,正补着妆,没空回头看她:“你怎么来后台了?”

  段其羽:“过来找你呗。”

  乔漾忽而想到了什么,放下手里的眉笔,看向她,小心翼翼地问:“观众席上还是只有我爸妈他们吗?”

  段其羽稍怔,随即便明白了。

  她这是在变相地问沈鹤行。

  段其羽唇角动了动,想不到好的理由去安慰她。

  索性就没开口。

  乔漾心底微微发凉,又苦又涩的。

  前两支舞蹈时,她还可以尚且骗自己,他可能没赶上。

  但这会儿,汇演已经能进行到了中后期——

  他,是不会来了。

  乔漾故作轻松地笑了笑,“我是想问谢溶和晓灵来了没有,说好晚上要去聚餐的。”

  段其羽:“……”

  她顺着她的话接了下去,“来了。”

  “那晚上带我一起呗。”

  乔漾眨了眨眼,“行啊,人多热闹。”

  回完后,她继续补妆。

  没上脂粉的脸上,依旧泛着白,就连捏眉笔的手都隐隐不稳。

  沈鹤行交接完工作,便离开了C大。
  沈舟对这个儿子自觉的亏欠很多,现在他不住学校里了,就安排了司机专门接送。

  离回临台寺的时间也不远了,沈鹤行也没再拒绝他。

  C大的毕业典礼要比隔壁舞蹈学院晚两天,这个时间点,学校里没什么学生走动。

  从周予霖离开后,他说的那些话一直在沈鹤行脑海里重复。他眉间轻皱着,思绪斑驳,眸色晦暗不明,不知不觉地就走到了校门口。

  司机已经在门口等待多时,他拉开门,坐进了车后座。

  司机:“阿行,回沈家还是锦都苑?”

  锦都苑是他母亲留下的房子,辞职后,沈鹤行一直住在这里。

  沈鹤行:“去C大吧。”

  他几乎脱口而出。

  做出这个抉择好像并不难,相反地,他心里还松了口气。

  “欸?”

  司机惊讶:“去C大?”

  “嗯。”

  沈鹤行面色温,“有个朋友今天有表演。”

  他停了下,催促着司机,“开快点吧。”

  周予霖说毕业汇演六点开始,现在已经五点五十了。

  司机应了声:“好勒。”

  他踩了一脚油门,驱车上路。

  司机也是个闲不住话的,他一边开车一边说:“阿行,既然你朋友有表演,那我们像这样空手去总归不好,买束花吧。”

  沈鹤行稍顿,“这样吗?”

  司机:“你从小在临台寺长大,不知道这俗世的人情世故,买束花就当祝贺她演出成功。”

  沈鹤行嗯了声:“那找个花店停车吧。”

  司机:“好。”

  从C大出去,开十分钟就有个花店。

  沈鹤行下了车,走进店中。

  老板热情洋溢:“先生想买什么花?是送女朋友的吗?”

  ‘女朋友’这三个字在沈鹤行心头落下,掀起了不小的波澜。

  他摇头,“不是。”

  老板:“那是男生还是女生?”

  沈鹤行:“女生。”

  老板笑呵呵道:“那就买一束百合吧,送女生正好合适。”

  沈鹤行对这个研究不深,应了下来。

  挑好花,沈鹤行就站在门外等老板打包花束。

  还没等包完,他就接到了电话。

  是沈舟打来的。

  沈鹤行接了电话,还未开口,那头就急急忙忙地说:“阿行,快来一趟医院,你奶奶进医院了。”

  沈奶奶已经七十多岁了,身体还算健朗,可经常有个头痛脑热的。

  沈鹤行稍怔:“哪家医院?”

  沈舟快速地报了地址,“老人家说想见你。”

  “嗯,我马上来。”

  沈鹤行挂了电话,没等店主包扎完,就离开了花店。

  走之前,他留下了百合花的钱。

  回到车里,司机看见沈鹤行两手空空,他咦了声,“阿行,你买的花呢?”

  沈鹤行沉声道,“不去C大了,去怡德医院。”

  怡德医院是沈家旗下的私人医院。
  …

  半个小时后,车子停在医院门口。

  沈鹤行下了车,他站在医院门口,却有些迟疑了。

  当年他母亲就是在这家医院去世的。这些年来,他对医院一直有抵触情绪。

  沈鹤行停了两秒,沈舟的助理就过来接他了。

  沈奶奶住在最顶层。

  沈鹤行到的时候,老人家已经检查完了。

  沈家人口多,老人一生病,在海城的亲戚都赶了过来。

  上楼的时候,沈鹤行听助理说了。

  沈奶奶人老了,白天不知道吃吃坏了什么东西,今天一直肚子不舒服。检查完后,还得在医院住几天。

  沈鹤行进屋后的,沈奶奶一眼就注意到了他,眉目慈祥地叫他过去,“阿行来了,快过来让奶奶看看。”

  房间里的人自动给沈鹤行让开了路。

  沈鹤行走到沈奶奶病床前,神情温和,“奶奶。”

  沈奶奶笑了笑,又对其他人说道:“你们先出去吧,我跟阿行单独说几句话。”

  话落,众人便相继离开。

  等人走后,沈奶奶问道:“已经定好回临台寺的时间了?”

  沈鹤行:“十号。”

  沈奶奶啊了声。

  今天距离十号只剩下三天了。

  老人又说:“我知道你是个倔强的孩子,做下了决定就不会更改。”

  沈鹤行垂眸,掩盖着眸底的情绪。

  沈奶奶:“当真是决定好了吗?”

  当沈奶奶问出这话时,沈鹤行脑海里不自觉地就浮现出了乔漾的身影。

  他脸色越发地冷峻,“嗯。”

  沈奶奶听罢,叹了口气。

  安静两秒,老人家又开口了,话语间透着点懊悔与愧疚。

  “这些年你恨过你父亲吗?当初你母亲是我让他娶的……”

  沈鹤行默然不应。

  当年净慧将一双儿女抚养成人后,便回了临台寺。

  数年后,小女儿舒静竹所嫁非人,沈鹤行才五岁,便跳楼自尽。

  舒静竹死后半年,沈舟另娶新欢,净慧怕外孙受委屈,让舒家人把沈鹤行接了回去。

  许是亲眼目睹了母亲的死亡,五岁的沈鹤行日日被噩梦梦魇,人也萎靡不振,看着又小又瘦。净慧见此,又把他接到了临台寺抚养。

  那时,沈鹤行被噩梦困扰,夜夜不安。净慧心疼不已,便给他剃了头发,取了“梵一”这个法号。

  见沈鹤行不回,沈奶奶也不再提这话了。

  他母亲现在是沈家的一个禁忌话题。

  沈鹤行陪了老人家一会儿,离开了医院。

  时间已经指向了十点。

  ——毕业汇演早就结束了。

  沈鹤行没去C大,直接回了锦都苑,关于沈奶奶的那个问题,他没资格回答。

  恨不恨沈舟,那是他母亲的权利。

  他从小在临台寺长大,与沈舟父子情分薄弱,亦无权替母亲原谅他。

  当年舒静竹和沈舟结婚后,才知道他心里一直存在着白月光,夫妻两人形同陌路。

  舒静竹也一直在被沈舟冷暴力。

  后来沈鹤行出生后,她还患上了产后抑郁。即便如此,她都没有得到沈舟的回应与关心,一度认为她是在“作”。

  舒静竹情绪不定,性格也变得捉摸不定。

  那时候沈鹤行还小,有次差点还被自己的亲生母亲掐死。

  这种状态一直持续到了沈鹤行五岁那年,舒静竹一时想不开,便跳楼自尽了。

  她被发现的早,送到医院时,只剩下一口气了。

  也就是这口气一直吊到沈鹤行过来,才咽了下去。

  沈鹤行从回忆里出来,默默念起了经文。

  母亲离世后,他一直深受噩梦困扰,每天晚上他一遍一遍地背诵佛经,才将那些可怕的梦境给压下去。

  夜已深,沈鹤行不知不觉地睡着了。

  梦里他又回到了小时候。

  舒静竹掐着他的脖子,脸色狰狞,凶狠的眉眼里充满了恨意。

  这一刻,他不是亲生儿子,而是一个仇人。

  小沈鹤行脸色涨得通红,他剧烈地挣扎着。但他始终是个小孩子,怎么挣扎得过成年人?

  呼吸越来越薄弱,就在他快喘不上来气时,画面陡然一转。

  无数的尸块、枯骨堆积成了一条漫长而不见尽头的血路。

  在路两边是幽深的尸海,海面咕嘟咕嘟地冒着血泡,一双双枯骨白手从海里冒了出来,想要将他拽了下去。

  周围阴气森森,惊叫声、鬼泣声响在耳边。

  地狱——

  他梦中的场景再次重现了。

  “表哥——”

  在尸路前方,乔漾就站在那里。

  她盈盈地注视着自己,姣若秋月,貌如神女,像是世间所有的美好都集中在了她的身上,连她所在的地方都变成了灵韵福地。

  她冲他招了招手,嫣然巧笑,“表哥,你过来呀。”

  沈鹤行不自觉地就踏上那条路。

  然而他脚刚踏上去,周围的尸海开始翻涌,血路上燃气了绿色的幽冥烈火。

  仿佛他一走上去就要被灼烧灵魂。

  沈鹤行脚步生根,迟迟未动。

  “表哥。”

  乔漾再次糯糯地喊了声。

  “你真的不过来吗?”

  “你不过来就要失去我了。”

  “我永远都不要理你了。”

  “……”

  她泫然欲泣,周围的山川草木因的难过而变得凋敝。

  沈鹤行心下没由地泛起一阵心疼,他抬起脚步,这时,身后又响起了外公的声音。

  “梵一。”

  外公喊的是法号。

  沈鹤行回头,看见外公穿着红色袈裟,慈眉善目地看着他,他身后亦是自己所向往的地方。

  佛音缭缭,紫气祥瑞,修佛之人的福地。

  沈鹤行又看了眼乔漾。

  她还在看自己,期待自己过去。

  然而在通往她的那条路上,依旧是尸山火海。

  沈鹤行眸色沉沉,他缩回了脚——

  他还是退缩了,回到了自己的舒适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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