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7章 番外三_乔然如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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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7章 番外三

  少年宫的转角,一条无人问津的小巷子,几个十五六岁的初中生围作一团。

  地面上凌乱地散落着画笔、画板和几支颜料。

  “啧啧,小妹妹,最近咱哥儿几个,手头有点紧,怎么说?把你的零花钱拿来孝敬孝敬咱哥儿几个?”

  “我……我没钱……”被团团围住的小女孩约莫十岁的光景,怯弱地说道,紧紧缩成一团,鼻尖儿还挂着泪珠,却害怕地不敢哭出声。

  “切!你当我们几个傻啊?”领头的男孩顶着一头的乡村非主流,耳朵上夹着烟,脾气渐渐上来了,“咱哥几个盯了你好久了,能在这少年宫里学艺术的,你跟我说你没钱?”

  “……我我真没有……”女孩不敢直视他们,垂着眼,几乎是下意识地,紧紧攥了攥自己的裤袋。裤袋里没有东西,但裤子内侧的内袋里有两百来块钱,是她辛辛苦苦攒了一年的零花钱,今天本打算拿它们去买新的画板的。

  她的小动作没能逃过其中一个少年的眼睛,只听他厉声说道:“老大,这小妮子裤袋里绝对有钱!”

  “没!没有!”小女孩蓦然抬起头,受惊了般,瞪着小鹿一般泫然若泣的眼神倔强地看着俯视着她的小混混,像是怕他不相信,赶紧掏出自己的口袋,以证清白。

  如她所说,口袋里确实没有东西。

  某小跟班:“老大,怎么办?看来是真没有!咱还欠着酒吧钱呢!”

  领头的非主流少年还有点智商,笑眯眯地看着小姑娘此地无银三百两的表情,戏谑道,“哎呀,小美女,不要这样嘛,搞得我们几个小哥哥欺负你似的。”

  一边说着,他伸手去触她的裤袋,想把翻在外面的裤袋子塞回去。

  他动作又快又粗鲁,女孩没来得及阻止,他得了手,顺便还摸到了裤子里硬邦邦的一块,质感显然是纸币。

  他勾勾眉,“小姑娘,你自己交出来,还是我们动手呢?”

  女孩死死拽住裤子边缘,盯着他,咬着牙,摇摇头。

  那少年眼神流连了一圈,话锋一转,“小姑娘,你几岁了?”

  “……十,十三岁。”她个子矮,说话声音稚嫩,常有人把她当做小学生。

  “哦?十三了啊?”少年眼睛亮了亮,摸了摸自己的下巴,“应该发育了吧?”

  他回头给身后的弟兄们一个坏笑,发号施令:“给小爷架住她!这个年纪的,皮肤嫩得能掐出水呢!跟酒吧里那群老阿姨可不一样!”

  他随即又看向她光滑白嫩又有些苍白的小脸,说道:“小美女,你不肯自己交出来,那小爷就不客气了。”

  女孩不可思议地瞪着他,发了疯似的开始挣扎,却被几个男孩死死架住,其中一人将她的手背在身后,一手捂住她的嘴,阻止了她的惊呼和求救。

  一双手伸了过来,没有去掏裤袋内侧的钱,而是钻进了上衣,直接往她胸前刚刚起伏的绵软处进发。两手直接摸进了女孩棉质的内衣里,又搓又揉,表情越发的猥琐。

  她紧紧咬着牙,眼泪从眼角疯狂涌出,她拼尽全身力气想要挣脱,可她一个手无缚鸡之力的小女孩,如何抵挡得过几个正值青春的魁梧少年,被禁锢住的身子越扭,身前人的表情就越享受。

  那少年双手不停,语气调笑:“哥儿几个,这手感,咱捡到宝咯~”

  几人都是气血方刚的年纪,纷纷露出了满怀期待地笑意,看得女孩心里冰凉。

  其中一个男孩似乎有些不安,出口提醒道:“未成年呢,不好吧……”

  “切!怂包!真能扫小爷的兴!”非主流混混嘬了口痰往那开口的少年脸上吐去,“你要再开口,今天没你的份!”

  说着,他的手已经钻进她的裤子里,刻意去摸了一把内袋里的钱,偏生不拿出来,手继续往大腿内侧探索。

  眼泪像是流尽了一般,女孩眼里的恐惧已经被绝望淹没。

  在他更进一步之前,巷子口一声大声的高呼:“你们在干什么呢!”

  女孩儿的声音,脆生生的,再怎么尖利,都软绵绵的,没什么威慑力。

  几人兴致缺缺地回头,却见一个个子高挑,穿着短裙的长发女孩站在巷子口,逆着光,仍能看到她精致地如同洋娃娃般的五官。

  互相对视一眼,已经被撩拨起来的坏念头如何压得下。领头的混混立刻将黏在女孩身上的手挪了开来,笑眯眯地看向来人,吹了个口哨。

  他人一退开,那女孩显然是看清了巷子里的情形,愣了两秒,拔腿就往外跑。

  被围住的小姑娘,眼神又空了,心像捆着巨石一般垂进了海里。“切。没劲。”

  混混头儿又看了看满面泪痕,眼睛如厉鬼般盯着他的女孩儿,又回想了惊鸿一瞥间的绝色,顿时觉得下不去手了。

  利落地伸手,从她裤子内侧掏出钱来,倒是没再碰她。

  几个哥们还架着姑娘,面面相觑,胆子大点儿的直接开口:“老大,那这个……咱能……”

  “随便。赏你们了。”他大手一挥,把两百块钱塞进裤袋里,又摸出了一条烟,在墙角吞云吐雾起来。

  谁也没想到,刚才跑开了的女孩儿又折了回来,身后跟着个警察模样的男子。

  烟雾间,他见情形不对,厉声说道:“还不快跑!”

  众人作鸟兽散,女孩儿直接被扔在地上,衣衫凌乱,面色惊恐。

  跟在少女身后赶来的男子,毫不犹豫地追了上去。

  少女走到她身边,轻轻拍了拍她的肩,替神志混乱的她拢了拢衣服,又从包里掏出了纸巾,递给她。

  她眼神呆滞,直勾勾地瞪着眼前的纸巾,却不动作。

  少女叹口气,抽出一张纸巾,细致地,缓慢地,替她拭去脸颊边的泪水,又伸手将纸巾捂住她的鼻子,“擤一下。”

  绿茶味的,清新好闻,让她放松了一些。她听话地擤了下鼻子。

  “我是李晴晴,舞蹈班的。”女孩儿微微笑着,露出了好看的酒窝,“我知道你,画画的,周末总能见你在少年宫。你叫什么?”

  浓浓的鼻音:“……赵向健。”

  名唤李晴晴的女孩儿蹙了蹙眉头,还是很好看:“哇,这么男性化的名字,没想到是个小哭包。”

  赵向健垂下眼眸,想起刚才惊魂未定的一幕,又要哭起来。

  “是不是他们几个想抢你钱啊?”

  “……”无声地点点头。

  “嗯,这种小混混,要钱就给人家,没必要为了几块钱倔着!这要是真……多不划算。”女孩儿轻轻拍着她的背,又是安慰,又是叮咛。

  因为这一句话,她始终不相信,那样一个李晴晴会为了钱,出卖自己。即使是她说要嫁给一个五十多岁老头的时候。

  李晴晴说要结婚的时候,赵赵从心底是祝福她的。

  虽然,那年她告诉她,自己喜欢上年级段学神时,她几乎嫉妒得发疯。

  如今的心静如水,只因为,她说,那个男人对她好。

  赵赵清楚,自己对李晴晴的感情,有信任,有依赖,有共享秘密的窃喜,也有令她自己都感到不安的占有欲。但她无法左右李晴晴的心,她待她,可以是朋友,可以是闺蜜,可以是姐妹,却始终无法拥有同她一般的感情。

  苦涩的心境,只有自己吞下。

  这些年,她对男性的恐惧,渐渐有了些改变。虽然仍会为男性带着讨好的接近而感到不适,可也称不上恶心。

  她想,这是个好时机,试试自己能不能迈过心里的那道坎。

  顺理成章的,以她的容貌气质,很快,她交到了第一个男朋友。一个白净腼腆的少年,看见她会脸红,连触碰她都不敢。这让她感到安心。

  交往半个月后,男孩牵住了她的手。

  一个月后,两人温温柔柔地相拥。

  两个月后,他趁她不注意,在她唇边落下了一个吻。

  每一次,她都没有躲开,只是在他看不见的角落,偷偷地皱了皱眉。没有感到不舒服,可也没有两情相悦的欢喜,没有想要独占他的心态,没有任何荷尔蒙作祟的冲动。平淡的,像是左手碰右手,像是上唇吻下唇。这让她感到安心,又不安心。

  交往小半年,他说:“要不要去泰国,两个人,我和你。”她没有拒绝的理由。

  在泰国的酒店里,他问她:“要不,我们试试?”

  她说:“好,试试吧。”

  那双手解开她胸罩的那一刻,回忆像潮水一样涌进来。

  他的触碰很温柔,很照顾她的情绪。眼前这张温柔的又沾染着些许欲/望的脸,在她眼里,却被置换成了当年那个留着非主流发型的小混混。

  浑身都在颤抖,每个细胞都在表达着她的恐惧。她紧紧闭着眼,泪水不停从眼角滑落,脑子里有个声音响亮而执着——李晴晴,你能不能来救我?

  身上的人动作停了,然后拉过被子,替她妥帖地盖好。他到阳台上去抽烟,许久许久才重新进屋,他说:“我们分手吧。你根本不爱我。”

  “……对不起。”她低着头,竟没有什么复杂的情绪。轻松,她只觉得轻松。

  后来,她不再去挑战自己,只把身心全交给画布和染料。既然她的感情无处安放,那便在半空中飘着吧。这个世界,哪怕不活在条条框框里,也有她安身立命之处。

  就在她以为自己会沉溺于无欲无求的状态时,她撞见了她。

  熟悉又陌生的一张脸,挂着讨好的笑意,轻轻柔柔地依附在一个两鬓斑白的男人身边,袒胸露背,裙子还开着高叉,在这冬天里,几乎和没穿一样。

  她笑得很妖艳,抹着鲜红色指甲油的手指在那男人的胸口打转,可眼底没有什么笑意,只有讨好。

  男人的手搭在她的腰上,摩挲着将她往车里拉。那男人的眼神赵赵看得真切,那不是看待爱人的眼神,只是玩物。

  怒火攻心。

  理智早被她丢到了九霄云外,她快步上前,在车门关上前,拉出了李晴晴,伸手就是一记巴掌,响亮而决绝。

  “你疯了吗?!”

  ——这句话,从两个人口中同时喊出。

  李晴晴捂着半边脸,头发被打得有些散乱,黏在了口红上。

  赵赵下手无比狠诀,竟是打歪了她刚做的鼻梁。

  一时间,围观的人脸上都有些好看——讥讽的,冷漠的,不屑的……

  车里的人像看小丑似的看了眼李晴晴,狠狠关上门,车子扬尘而去。他的眼神里,是厌恶。

  只有赵赵,这巴掌的罪魁祸首,瞪着杏眼,眼里全是血丝,眼神有愤怒,有不解,却更是心疼。

  “李晴晴,你他妈的疯了吗?为什么把自己搞成这样?”

  对面那冶艳的女子,像是感觉不到疼痛一般,泰然地站直身子:“还能为什么?为了钱。”

  “你……”赵赵被噎得说不出话来。

  看她的样子实在是心疼,把自己的围巾挂到她的脖子上,领着她去了医院,待一切处理妥当后,又领着她回了自己的寝室。

  两人心绪都平静了许多,赵赵取了冰袋,轻柔地为她冰镇红肿的脸颊。

  良久都没人说话。

  “为什么?”到底还是赵赵开了口。

  “家里破产了,欠了高利贷,我爸……自杀了。父债子还,是不是很老套?”

  赵赵沉默了会儿,继续敷她的脸,动作越发轻柔:“怎么不跟我说?”

  “……跟你怎么说?借钱?”她顿了顿,“能借的地方我都借了……”

  “堕落就堕落吧,这世态凉薄,真的要跌到底了才知道。没出事的时候,都是我爹的好兄弟好哥们,一出了事,划清界限比谁都快。我的那些追求者就更不用说了,风光的时候别说婚姻,天上的星星月亮都往面前捧。我这边没落了,呵,我算是看清了,他们就是想睡我,公主和女表子,他们出的价钱都是不一样的。我之前还信他们,后来他们变着法子耍我,我……”

  李晴晴说不下去了,那张人工雕饰过的脸僵硬极了,连哭丧的表情都看不出来,只有眼里的怨与恨,真真切切。

  李晴晴从头到尾都没有哭,可赵赵却早已泪流满面。李晴晴看向她,带着鼻音,“哭有什么用?你别这么看我,我不需要你的同情。我出卖肉体也好,出卖灵魂也好,都是我自己选的。”

  赵赵捏着她的手,将她的头往自己小小的肩膀上靠,动作轻柔极了,嘴里却是骂骂咧咧的:“谁他妈同情你啊!倔个屁啊,就你会逞能了?你他妈都没把我当朋友,我要是早知道,看我怎么打烂你这脸!”

  “现在怎么不打了?”

  “谁让你玻尿酸打这么多,我心疼钱!”

  “……电影投资商要我整的,整完又说我假,我陪了一夜的酒,说好的角色说没就没了。男人真他妈没个好东西!”

  赵赵抹抹眼泪,平静下来,如当年李晴晴那般,轻轻抚着她的背,“你说的,为了钱,不值当。这钱,我给你凑。”

  “赵向健,你以为自己是圣母啊?你哪来的钱?一千万你说帮我凑就帮我凑啊?”李晴晴怒瞪她。

  “我之前参展,有幅画卖的还可以,我这边也就能给你凑出个几十万吧,你先还一部分。”

  “……杯水车薪啊……你以为你一个初出茅庐的艺术生能一夜暴富?”李晴晴怒道:“而且,你赵向健的钱,我不拿!”

  “谁说送你了?借你!你给我滚去工作去。”赵赵低头想了想,“你记不记得当时跳天鹅舞那个视频?当时不是挺多经纪公司找你的嘛?”

  “……八百年前的事情,谁还记得我这么个人老珠黄的整容鬼?”

  “那就再跳一边!再惊艳一遍!说实话,你整得还挺好看的,等玻尿酸效果退一些,还是有潜力的。”赵赵迅速恢复冷静,“我们美院,别的不多,搞艺术的还真不少。我认识一个学长,现在给那个王导当美术指导,我让他给你引荐引荐。你这张脸,现在演不了清纯佳人了,咱就演恶女。当年的黑天鹅,重新杀回来便是!”

  “……演戏?我这么个非科班出身的新人,能拿到多少片酬啊?”

  “别总想着一夜暴富!能赚一些是一些。我跟你一起还,两个人总比你一个人赚得多!”

  “……你为什么帮我?”李晴晴有些木然地瞪着她。

  “艹!”赵赵浑身的肌肉都在颤抖,脏话脱口而出,“老娘他妈白喜欢你这么多年了!那群男人不肯养你,我砸锅卖铁也要养你!”

  李晴晴呆在原地,难以置信地看着她。

  赵赵自知心急口快,恨不得咬了自己的舌。

  场面一下子有些冷。

  “我……”李晴晴许久才唯唯诺诺地开口:“我喜欢……男人啊……虽然,我对男人是……挺灰心的……”

  “……哦。”赵赵垂着头不看她,“你……我就这么一说。”

  “……你让我想想。”李晴晴垂下眼。赵赵的表白来的太突然,可奇怪的是,自己好像没有很抵触。她对男人,算是绝了心了。

  “随你怎么想,反正,出去卖的事情,有我赵向健在的一天,你想都不要想。”赵赵比李晴晴矮了一头,可气势却高了她三丈,此刻的气场很对得起她的名字。

  “好。”鬼使神差地应下。

  “行了,我室友反正都不回来住,你就给我安安心心住在这里,好好躲一阵子债。演戏的事情,我替你去通融通融,你自己好好练练演技吧。”

  忽然觉得——

  赵赵今晚身高两米八,像是能顶住天。

  在赵赵尽心竭力地走动下,李晴晴拿下了复出后的第一个角色,一部警匪片里卧底在非法洗头店的警察,连女四都排不上,可亦正亦邪的演技,得到了导演的赏识。

  第二个、第三个、第四个角色慢慢找上来,大多都是有心计的蛇蝎美人。心底有伤的人,总是能将角色演绎地让人又恨又怜。

  参演的电视剧都还没有开播,李晴晴在观众圈里尚无知名度,可还是引起了几家不小的经纪公司的注意。

  赵赵陪着她东奔西走,四处和经纪公司接洽。待遇和薪资都不是最紧要的,赵赵思路清晰,只有一个条件——绝对不搞潜规则。

  那日难得闲暇,李晴晴和赵赵坐在美院的宿舍楼下晒着太阳。阳光洒在脸上,暖融融的。

  虽然还要一屁股的债,她却觉得此刻,踏实而安心。

  她侧头看着正在帮她审新剧本新角色的赵赵,心里像是有颗种子,在温室里,悄悄地拱了出来。

  “赵赵?”“嗯?”赵赵头也没抬。

  “要不,我们试试?”没头没尾的一句话,谨慎而小心的语气。

  “……什么?”

  “唔,没什么。”

  赵赵盯着面前的剧本,许久许久,都没有翻上一页……

  在往后很久的一段时间里,都没有人说过爱,没有人说过在一起。

  但也一直不曾分开过。

  在寒冷的人情中,互相取暖着,温暖着对方冷透了的心。

  相濡以沫,无非如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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