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5、帝师_珍妃强国攻略(重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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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5、帝师

  他话说一半,忽然想起杨万河被赶出宫去了。虽然他整天跟慈禧打皇帝的小报告,但终归是没有歹心的。这一去,宫里他熟悉的人又少了一个,走在路上回头一望,总觉得身边空落落的。载湉不由心情低落,恹恹地看向身后陌生的太监:“那个谁,拿件袍子来。”

  “那个谁”一脸欲哭无泪:“回皇上的话,奴才叫小梳子。”

  载湉皱眉:“小叔子?这什么破名儿,还小嫂子呢。”

  若桐对于像头待宰的猪一样被人赤条条地背着在宫里跑这件事敬谢不敏。她又十分怀疑,前世她和光绪一直没有孩子,未尝没有两人少年成亲、身边没有长辈指点约束、一味贪欢纵欲伤了身子的缘故,干脆趁此机会把渐渐对情/事食髓知味的小皇帝撇开,让他改吃几日素养养身子。

  载湉对此恨得牙痒痒,连换个衣裳也要上来挨挨蹭蹭的:“这洋玩意儿扣得好紧,还是咱们中国人的如意扣舒服,杨万河,拿件袍……”

  小梳子乐呵呵地拿了长袍来伺候他更衣:“回皇上的话,奴才的娘怀奴才的时候,梦见一个女人拿了一把好漂亮的玉梳梳头,当时还以为怀的是个姑娘,就给奴才取名叫小梳子。”

  载湉听了觉得有点意思,向若桐笑道:“捡一把你的玉梳子,赏给他娘,就当圆了这个梦。”又问小梳子:“那你娘现在在哪儿,是在老家,还是京城跟着你过活?”

  宫里的规矩是被翻牌子的妃子要先到养心殿一侧的庑房里沐浴净身,然后光着身子被裹在棉被里,让太监背进宫去。

  慈禧不在的时候这条规矩形同虚设,主要是因为小皇帝不配合,按他的话说就是“一共就三个牌子,有翻那功夫,朕还不如抬抬脚就往景仁宫去了”。

  敬事房的人做了大半年的橡皮图章,哭诉无门,好容易挨到太后出手,有了撑腰的人,他们瞬间又在小皇帝面前挺胸抬头要求坚守“祖宗规矩”了。

  若桐暗笑。前世慈禧屡次三番为难她,起先他们都以为,这是为了给皇后撑腰。这位爷为了给她求情,那是三天一小跪,五天一大跪,膝盖骨差点把储秀宫的地板都磨出坑来了。可越是这样,太后就越生气。

  后来,她才隐隐约约认识到,或许让太后意难平的根本就是“皇帝为她下跪”这件事情本身——我生了咸丰唯一的儿子,成了一人之下的懿贵妃,也没有得到他的体贴爱护,你一个小小的嫔妃凭什么唾手可得?

  这话倒是不错,后来溥仪登基才三年,大清可不就玩完了么?若桐哼了一声,总算笑了。

  载湉爬起来,把胳膊套进常服袖管里,站在镜子前摆弄领口前的一个西洋纽扣:“反倒是你,朕还担心,如果太后追究彤史的事,该怎么给你求情呢。”

  若桐把烤化的膏药摊在白绢上,用簪子赶匀了,拍在他乌青的膝盖上:“您就是个窝里横!现在知道喊疼啦?不是逞英雄么,不是‘威武不能屈’么?人家让你跪你就跪啊,平日里拐着弯儿骂人的能言善辩都到哪里去了?”

  “朕那是懒得跟她辩!”载湉冷笑,“朕算是看出来了,太后的办法就是拖!内忧外患又如何,国家兴亡又如何,拖到闭眼的时候,就与她无关了!”

  “疼疼疼疼。”景仁宫里,小皇帝抱着枕头打滚。

  您求情?火上浇油还差不多,可免了吧。

  想到这里,若桐心情陡然转好,三两下替他扣好那个纽扣,低声说:“魏源《世界通史》我帮您借了出来,待会悄悄拿给小梳子。您可要晚上偷偷地看。”

  旁的载湉都可以忍,唯有这房事忍不了。

  载湉暗哼一声,咬牙切齿。

  自从太后在颐和园把他臭骂一顿,这宫里的种种规矩又一下子死灰复燃了。皇帝什么时候吃饭,什么时候睡觉,一顿饭吃几个菜,每个菜吃几筷子全部有人盯着,稍有不注意身后的老公公就扯着破锣一样的嗓门儿,咳得惊天动地,动辄就是“祖宗规矩”、“不成体统”。

  “看出来了你还嘴硬什么?嘴上服个软,心里悄悄地谋划不就好了?佛香阁就在昆明湖上,水气那么重,寒冬腊月哪是人呆的地方......”若桐顿了一下,恨恨地把被子揉成一团。

  “这有什么嘛。朕小时候隔三差五就会去祭拜祖宗,早就习惯了。”载湉忙拉住她的手赔笑道,“再说了,她也不敢真的叫朕病死了,否则再立一个幼主,叫洋人趁虚而入,大家一起完蛋!”

  小梳子乐呵呵地说:“回皇上的话,她老人家去世十多年了。骨灰埋在家乡,牌位跟着我在京城。”

  高万枝听得眉头大皱。在主子跟前儿说什么骨灰啊牌位的,自家小主怎么保了这么个没眼力见儿的家伙做养心殿总管太监?

  载湉微微一怔,复又笑道:“好,那你以后就跟着朕。”他换了衣裳,又取了一顶瓜皮小帽,扣在扮成小男孩的若桐头上,美滋滋地牵着爱妃出门了。

  圆明园盗金案在皇帝得了便宜、见好就收;太后吃了暗亏、不愿多提的心态下,迅速销声匿迹。转眼间就到了三月初一,春闱放榜的日子。

  户部尚书翁同龢府上一大早就收到“皇上胃疾复发,不能到毓庆宫上学,请翁师傅入养心殿讲学”的消息。

  翁同龢吓得花白的胡子直颤,站在院子里操着一口江苏白话嘟囔太后管教太严,误了龙体之内的话。

  他是咸丰、同治、光绪三朝帝王的老师,这样的身份,放在哪朝哪代都是文人之首、清流领袖、生为宰辅死谥文忠的那类人。可是翁同龢觉得自己这辈子活得憋屈啊!

  咸丰、同治父子俩都不是什么勤学好问的明君,一个在圆明园里养了一帮小脚汉女,一个流连于北京城的青楼妓馆之间,结果都年纪轻轻就把自己玩死了。

  大号小号都练废了,只剩下最后一个小小号,看上去倒还天资聪颖、勤奋好学。翁同龢看光绪的眼神,就像死了两个儿子的老父亲看最后一个独苗苗,恨不得把小皇帝揣在兜里含在嘴里,隔绝一切妖艳贱货的勾引——没想到载湉虽然不沉迷女色了,身子骨却跟父兄一样弱,稍有点风吹草动就要抱恙。

  这无疑戳中了翁同龢心里最痛的伤疤——不要再死学生了,老夫真的不想做四朝帝师啊!

  翁师傅在心里发出绝望的哀嚎,急忙穿戴好了就要进宫请安。谁知管家忽然通报说有人来访。

  来人十分嚣张,到帝师府上竟然不投拜帖不下轿,命人直接抬着软轿闯了他家正堂。

  翁同龢只得先去见客。结果帘子一掀,出来个年轻公子,只见他穿着银红箭袖,裹着狐坎披风,上衣口袋里垂下一根细细的西洋表链,不是载湉又是哪个?

  翁同龢不由大惊:“皇上,您怎么……”

  “嘘嘘嘘,免礼免礼。”载湉搀住他,笑容满面地说,“今儿天气不错,朕出来逛逛。”

  “什么?出宫?这怎么能行?带了多少侍卫,通知提督衙门清道开路了吗,谁伺候茶水谁抬轿,太医院有没有派太医跟着呀?”

  “咳,太医没有,伺候的人倒跟了一个。”载湉握着翁同龢的手,笑得一脸真诚,“师傅,您今儿身体如何,咳嗽可好些了,会不会突发哮喘啊?”

  翁同龢茫然:“老臣近来很好呀。”

  “那就没问题了。”载湉果断转身,“桐儿,出来给师傅打声招呼呗。”

  轿帘打起,若桐一身男装,大大方方地迈步而出,冲翁同龢抱拳行礼:“翁师傅好。”

  “娘,娘,娘……”翁同龢面部肌肉失控似的抽搐不已,冲着若桐喊了七八声娘,才骤然惊醒,“娘娘!宫妃怎么可以私自出宫?这要是让太后知道,如何了得,如何得了呀?”

  “是呀,可了不得了,太后知道非剁了朕不可,师傅你忍心看着朕寒冬腊月的天气里跪在奉先殿抄书吗?”

  载湉一副看似可怜兮兮,实际满脸都写着“就是吃定你了”的表情,拍拍翁同龢的肩膀:“所以您要赶紧进宫,在养心殿给生病的皇上讲学,记住,一定要讲一整天哦。朕的身家性命就托付在您老人家手里了。”

  翁同龢被皇帝的无耻逻辑震惊,只能徒劳地伸出尔康手,望着大获全胜的小皇帝搂着爱妃进了软轿。。”

  “给我忍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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