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1、第 51 章
“这样啊。”蒙景安笑了一声,意味不明。“好——那就好。所以公园怎么样，海蒂喜欢吗？”
回答还是只有几个字。“还算喜欢。”
“那你呢，你喜欢吗？”
路歇潦草地点了点头。
“有没有看见那片花圃？在南坡,进门就能看见。有十多亩呢,全栽着他们从十一区东岗引种的重瓣白日菊。是不是很漂亮？”
“没细看,忘了。”他翻过一页,“出去麻烦把门带上。”
蒙景安果真把门关上了，但却是把他们两个人一起关在了房间里。“都这么多天了，你就不想跟我多聊聊吗？”
“……”
路歇抬眸看向他。“你还有什么事吗。”
“没有什么事。就是忽然想起——”alpha朝这边走来,“如果姓蹇的给你这样的机会，你一定会逃走吧。我果然是不一样的,对吗？”
“逃走……？你一开始不是说,我要是敢离开既定路线，你就会在这里动动手指,把后备箱里的C4引爆吗？”他强压着心底泛起的情绪。“现在你又要过来说这种话——”
“你不想死。说明比起逃跑，你还是更想留下来陪我。”
对这种没有意义的疯言疯语他根本没有任何反驳的兴致。奈何在潜意识中他还是对蒙景安心存恐惧,这也就导致了对方步步逼近时他不争气地露了怯：“……随便你怎么想,现在给我滚出去。”
“阿歇。”
蒙景安绕到他身后站着，双手按在了他的肩上。
“别碰我！”
“怎么了？怎么又突然生气了。”
他一挣扎，蒙景安手上也开始加力。
“你他妈给我放开——”
很快他就又一次悲哀地验证了一个事实：当自己的呼吸和心跳有丁点儿的提速征兆时，大脑中对药物的渴望就会接受到兴奋讯号,倒腾出跟活泼碱金属投入水中一样的巨大响动。
与那个在月湾坛门口倒地的omega如出一辙，他侧着脸趴倒在书页里，也开始抽搐、打寒战,嘴里淌出涎液。
他知道自己看起来就像一头发了瘟的牲畜。但他已经差不多接受并习惯了，何况这里也没有其他人，也就不太为自己感到羞耻——他只是有点心痛弄脏那本书。
很多事对现在的他来说都没了意义。那是他好不容易找到的有点兴趣并能坚持往下读的一本厚一点儿的书,是有关于国家法制顶层设计的科普读物。
对他来说里面的内容已足够高深了，不过真正了解这些的人……估计会对它嗤之以鼻。
蒙景安颇为熟练地给他注射了新的一管H-15。
路歇现在已没法去计算自己一天要消耗多少药物——他感觉他自己就是个越挖越深、越深越挖的洞，要结束这噩梦般的恶性循环只有期待一场彻底的崩塌。
于是问题又变成了最开始的那个：他为什么还要活着呢？为什么不去死呢？
他难道还在……期待什么吗？
“我觉得你不该不开心。”蒙景安说，“也许是你变了。以前海蒂要是开心，你心情也会很不错，现在却好像不是这样了。为什么呢？”
“……”
他被翻了过来，却因为浑身无力，脊背抵着书桌滑到了地上。蒙景安一脸好笑，也跟着在地板上坐下了。
“今天的晚餐会很丰盛。之前见过的好多客人都会过来。有一件事还要请你帮忙。”alpha把他那只在空中胡乱挥舞、想找到一个支撑的手捉住捂到自己胸前，“其实我不想在我们两个人之间谈这个——只要你答应，我保证会给你你想要的报酬。”
“……出去。”又能出声后他还是这么说。“滚出去……”
“你明知道这么对我说话可能会有一些不好的后果。你是故意的吗？”
他的护颈已经没有系绳，得以被固定在脖子上全靠后头那半圈松紧带。然而现在那松紧带早就没什么弹性了，轻轻一拨就会滑下一大截。
“我有点儿没耐心等姓蹇的留下的标记消失了。你说我现在直接覆盖它会怎么样？据说这么做的致残率并不是百分之百，而是百分之九十九左右。我们要不要赌一赌，凭我们的运气，说不定就能做那百分之一呢——”
没有信息素参与，咬破腺体这事就变得十分血腥，引发的疼痛程度能直逼分娩。
这种感觉就类似于被两马分尸，被扯裂的地方在脖子。
路歇都没想到自己能发出那么凄厉的惨叫，哪怕手脚无力仍拼命扭动四肢妄图逃走。
他还真的成功爬出了一段距离，不过下一刻又被扯着头发一把拖了回来，把地砖上那些新鲜的掌印膝盖印抹了个干净。
绷紧到极致的什么东西终于断了。
“求求你，别，别——好痛——……”毫不作伪的眼泪争先恐后夺眶而出。“我不敢了……我不敢了……我再也不——”
蒙景安动作一停，片刻没出声，忽然伏在他肩头笑了起来。
“……”
他仍旧不敢动，面上还是一副神智不清醒的癫狂神情，牙齿也在咯咯打战。
对着这副堪称可怕的形容蒙景安不但不嫌弃，还相当满意。他在omega哆嗦着的唇瓣上亲了一口。“我逗你呢。好了，不玩了，该做正事了。”
血红一片的视野忽然被翻转。一阵颠簸后路歇看到了一扇倒着打开的门，几个倒着的人，以及一条倒着的长廊。
长廊两边的墙壁上满是金线描出的密密麻麻的弯月，同样也是倒着的。青铜灯台上的烛火每跳跃一次，它们便整整齐齐地眨一次眼。
一股浓重的甜腻味道被沿着长廊吹拂的热风拱进鼻腔，笑闹声和哭泣求饶有着相同的暧昧色彩。
也只有月湾坛会这么早就进入“夜晚”。
在这里，一个omega表现得再怎么奇怪也不会引来太多注意，尤其是当他被一个alpha抱在怀里的时候。
“他将会是我们的荷官。”蒙景安对那些人中的某一个说道，“客人都到了吧？清空星池一厅，让他们把东西全都准备好。”
“是，蒙先生。”
……
出口的反光涂料在车灯扫过时发出莹白的色泽。没有任何预兆显示会有一个人在所有标识的尽头出现，因此猛然间看到那道黑影时蹇予悯不得不稍显仓促地踩下刹车。
他皱着眉看向前方——在这个时候来拦车的是再他熟悉不过的人，肖助理。
肖助理见了他一眼，随后就深深弯下腰去，看样子是这辈子都不打算起身了。
“你在做没必要的事。”他说。
“郑助理的死和路先生的失踪让大家都很难过揪心，然而议长争取到的主动权同样宝贵。现在无论从什么方面考虑，您都不应该如此轻易就相信那封来历不明的邮件里的话，独自一人去月湾坛——”
手语比说话慢得多，但他还是给足了时间。
“我了解月湾坛。我必须去。有这两点就够了。”
“您……”肖助理犹豫了一下，“您或许还没有意识到，您现在并不冷静，这决定也并不……”
并不明智。
肖助理从未想过自己会有说这句话的一天。他很清楚自己的纰漏是导致现在一系列恶果的重要原因，但这时候蹇予悯要的不是道歉和认错。
他深吸一口气，“请原谅——我不能让您离开。”
“我是你的雇主。”
“您是。我永远为您工作，为您争取最大化的利益。我相信郑助理他……也是如此。”
搬出死者起了一定的作用。他乘胜追击，“他的母亲希望您收回那笔抚慰金。我想您还记得她——她曾经为蹇家打理花园。”
“……她有说过什么吗？”
“她询问了您的近况。我们告诉她您一切都好，她很高兴。”
半晌的沉默。
肖助理有了种说服成功的错觉，直到发动机的声音再次响起。
“先生！”顾不上考虑蹇予悯究竟能不能听到，他一边飞身过去挡在车身正前方，一边高声说道：“就算一定要去，您也绝不应该独身一个人——”
独身一人是发信人的要求，在他看来完全没有必要照做。
车道足够宽敞，蹇予悯飞快地一甩车头，左边后视镜蹭着他的胸口就越过去了。
“先生——！！”
眨眼间能看见的就只有汽车的尾灯了。他冲对讲机大喊，“往西去了，你们去一台车跟着！小心别被发现，不管是蹇先生还是那些人——”
单手握着方向盘猛踩油门，并不觉得自己“不冷静”的人总算松开了几乎攥成一块顽石的右手。
手心里躺着的是只婚戒。
他知道很多有关于这只婚戒的细节，比如它的尺寸比他自己的那只小一号，又比如它的某一边的铂金底托缺了一角，那是某只不聪明的狗的杰作——幸好抢救及时，不然上边的钻石也该死无全尸了。
它被藏在一封匿名信里寄到了他手里，就在他刚刚得知路歇失踪以后。
如果最初他的烦躁是十分，那么在路歇的消失和“月湾坛”这个地名联系在一起后，他的烦躁就有了百分千分。
——他们怎么敢？
作者有话要说：最近效率有嗲低……
估计有误，下章，下章一定(m.看书小说）更新最快，小哥哥小姐姐记得收藏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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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答还是只有几个字。“还算喜欢。”
“那你呢，你喜欢吗？”
路歇潦草地点了点头。
“有没有看见那片花圃？在南坡,进门就能看见。有十多亩呢,全栽着他们从十一区东岗引种的重瓣白日菊。是不是很漂亮？”
“没细看,忘了。”他翻过一页,“出去麻烦把门带上。”
蒙景安果真把门关上了，但却是把他们两个人一起关在了房间里。“都这么多天了，你就不想跟我多聊聊吗？”
“……”
路歇抬眸看向他。“你还有什么事吗。”
“没有什么事。就是忽然想起——”alpha朝这边走来,“如果姓蹇的给你这样的机会，你一定会逃走吧。我果然是不一样的,对吗？”
“逃走……？你一开始不是说,我要是敢离开既定路线，你就会在这里动动手指,把后备箱里的C4引爆吗？”他强压着心底泛起的情绪。“现在你又要过来说这种话——”
“你不想死。说明比起逃跑，你还是更想留下来陪我。”
对这种没有意义的疯言疯语他根本没有任何反驳的兴致。奈何在潜意识中他还是对蒙景安心存恐惧,这也就导致了对方步步逼近时他不争气地露了怯：“……随便你怎么想,现在给我滚出去。”
“阿歇。”
蒙景安绕到他身后站着，双手按在了他的肩上。
“别碰我！”
“怎么了？怎么又突然生气了。”
他一挣扎，蒙景安手上也开始加力。
“你他妈给我放开——”
很快他就又一次悲哀地验证了一个事实：当自己的呼吸和心跳有丁点儿的提速征兆时，大脑中对药物的渴望就会接受到兴奋讯号,倒腾出跟活泼碱金属投入水中一样的巨大响动。
与那个在月湾坛门口倒地的omega如出一辙，他侧着脸趴倒在书页里，也开始抽搐、打寒战,嘴里淌出涎液。
他知道自己看起来就像一头发了瘟的牲畜。但他已经差不多接受并习惯了，何况这里也没有其他人，也就不太为自己感到羞耻——他只是有点心痛弄脏那本书。
很多事对现在的他来说都没了意义。那是他好不容易找到的有点兴趣并能坚持往下读的一本厚一点儿的书,是有关于国家法制顶层设计的科普读物。
对他来说里面的内容已足够高深了，不过真正了解这些的人……估计会对它嗤之以鼻。
蒙景安颇为熟练地给他注射了新的一管H-15。
路歇现在已没法去计算自己一天要消耗多少药物——他感觉他自己就是个越挖越深、越深越挖的洞，要结束这噩梦般的恶性循环只有期待一场彻底的崩塌。
于是问题又变成了最开始的那个：他为什么还要活着呢？为什么不去死呢？
他难道还在……期待什么吗？
“我觉得你不该不开心。”蒙景安说，“也许是你变了。以前海蒂要是开心，你心情也会很不错，现在却好像不是这样了。为什么呢？”
“……”
他被翻了过来，却因为浑身无力，脊背抵着书桌滑到了地上。蒙景安一脸好笑，也跟着在地板上坐下了。
“今天的晚餐会很丰盛。之前见过的好多客人都会过来。有一件事还要请你帮忙。”alpha把他那只在空中胡乱挥舞、想找到一个支撑的手捉住捂到自己胸前，“其实我不想在我们两个人之间谈这个——只要你答应，我保证会给你你想要的报酬。”
“……出去。”又能出声后他还是这么说。“滚出去……”
“你明知道这么对我说话可能会有一些不好的后果。你是故意的吗？”
他的护颈已经没有系绳，得以被固定在脖子上全靠后头那半圈松紧带。然而现在那松紧带早就没什么弹性了，轻轻一拨就会滑下一大截。
“我有点儿没耐心等姓蹇的留下的标记消失了。你说我现在直接覆盖它会怎么样？据说这么做的致残率并不是百分之百，而是百分之九十九左右。我们要不要赌一赌，凭我们的运气，说不定就能做那百分之一呢——”
没有信息素参与，咬破腺体这事就变得十分血腥，引发的疼痛程度能直逼分娩。
这种感觉就类似于被两马分尸，被扯裂的地方在脖子。
路歇都没想到自己能发出那么凄厉的惨叫，哪怕手脚无力仍拼命扭动四肢妄图逃走。
他还真的成功爬出了一段距离，不过下一刻又被扯着头发一把拖了回来，把地砖上那些新鲜的掌印膝盖印抹了个干净。
绷紧到极致的什么东西终于断了。
“求求你，别，别——好痛——……”毫不作伪的眼泪争先恐后夺眶而出。“我不敢了……我不敢了……我再也不——”
蒙景安动作一停，片刻没出声，忽然伏在他肩头笑了起来。
“……”
他仍旧不敢动，面上还是一副神智不清醒的癫狂神情，牙齿也在咯咯打战。
对着这副堪称可怕的形容蒙景安不但不嫌弃，还相当满意。他在omega哆嗦着的唇瓣上亲了一口。“我逗你呢。好了，不玩了，该做正事了。”
血红一片的视野忽然被翻转。一阵颠簸后路歇看到了一扇倒着打开的门，几个倒着的人，以及一条倒着的长廊。
长廊两边的墙壁上满是金线描出的密密麻麻的弯月，同样也是倒着的。青铜灯台上的烛火每跳跃一次，它们便整整齐齐地眨一次眼。
一股浓重的甜腻味道被沿着长廊吹拂的热风拱进鼻腔，笑闹声和哭泣求饶有着相同的暧昧色彩。
也只有月湾坛会这么早就进入“夜晚”。
在这里，一个omega表现得再怎么奇怪也不会引来太多注意，尤其是当他被一个alpha抱在怀里的时候。
“他将会是我们的荷官。”蒙景安对那些人中的某一个说道，“客人都到了吧？清空星池一厅，让他们把东西全都准备好。”
“是，蒙先生。”
……
出口的反光涂料在车灯扫过时发出莹白的色泽。没有任何预兆显示会有一个人在所有标识的尽头出现，因此猛然间看到那道黑影时蹇予悯不得不稍显仓促地踩下刹车。
他皱着眉看向前方——在这个时候来拦车的是再他熟悉不过的人，肖助理。
肖助理见了他一眼，随后就深深弯下腰去，看样子是这辈子都不打算起身了。
“你在做没必要的事。”他说。
“郑助理的死和路先生的失踪让大家都很难过揪心，然而议长争取到的主动权同样宝贵。现在无论从什么方面考虑，您都不应该如此轻易就相信那封来历不明的邮件里的话，独自一人去月湾坛——”
手语比说话慢得多，但他还是给足了时间。
“我了解月湾坛。我必须去。有这两点就够了。”
“您……”肖助理犹豫了一下，“您或许还没有意识到，您现在并不冷静，这决定也并不……”
并不明智。
肖助理从未想过自己会有说这句话的一天。他很清楚自己的纰漏是导致现在一系列恶果的重要原因，但这时候蹇予悯要的不是道歉和认错。
他深吸一口气，“请原谅——我不能让您离开。”
“我是你的雇主。”
“您是。我永远为您工作，为您争取最大化的利益。我相信郑助理他……也是如此。”
搬出死者起了一定的作用。他乘胜追击，“他的母亲希望您收回那笔抚慰金。我想您还记得她——她曾经为蹇家打理花园。”
“……她有说过什么吗？”
“她询问了您的近况。我们告诉她您一切都好，她很高兴。”
半晌的沉默。
肖助理有了种说服成功的错觉，直到发动机的声音再次响起。
“先生！”顾不上考虑蹇予悯究竟能不能听到，他一边飞身过去挡在车身正前方，一边高声说道：“就算一定要去，您也绝不应该独身一个人——”
独身一人是发信人的要求，在他看来完全没有必要照做。
车道足够宽敞，蹇予悯飞快地一甩车头，左边后视镜蹭着他的胸口就越过去了。
“先生——！！”
眨眼间能看见的就只有汽车的尾灯了。他冲对讲机大喊，“往西去了，你们去一台车跟着！小心别被发现，不管是蹇先生还是那些人——”
单手握着方向盘猛踩油门，并不觉得自己“不冷静”的人总算松开了几乎攥成一块顽石的右手。
手心里躺着的是只婚戒。
他知道很多有关于这只婚戒的细节，比如它的尺寸比他自己的那只小一号，又比如它的某一边的铂金底托缺了一角，那是某只不聪明的狗的杰作——幸好抢救及时，不然上边的钻石也该死无全尸了。
它被藏在一封匿名信里寄到了他手里，就在他刚刚得知路歇失踪以后。
如果最初他的烦躁是十分，那么在路歇的消失和“月湾坛”这个地名联系在一起后，他的烦躁就有了百分千分。
——他们怎么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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