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2、冷静_失明世子的朱砂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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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2、冷静

  吓到了吗?不尽然,与之相比,她更担心的是他的身体。

  不答此问,她反问:“你身上还疼吗?”

  凌锦安轻拍着她的头顶,轻笑道:“不疼了,真的不疼了。”

  手底下的姑娘这才放心下来,倒不担心他扯谎,因为她昨日见了他疼起来的样子,当真是一点也瞒不住的。

  “你昨夜一直守在这?”

  听他问起,陆澜汐忙摇头,“没有,我今日醒的早,放心不下你,所以便来这看看。”

  好在他眼睛看不见,若不然她眼下的乌黑哪里能骗得过人。

  伏在床沿边睡了一夜,整个人睡的都僵硬了,稍动一动便能听到骨骼咯咯作响的声音,陆澜汐暗自扭了扭腰,撑着膝盖费力起身,强忍着腿上的麻意,待站稳后才道:“你饿了吧,昨夜起就没吃东西,我这就去给你熬些粥来。”

  若不是他及时攥住她的衣角人就走了,凌锦安只道:“我不饿,你在这里陪我待会儿吧。”

  她一夜守在这里的事骗不过凌锦安,只稍稍一动念便知她讲的是假话,他知,梦里时而萦绕在耳畔的抽泣声不是假的。

  “听话,先吃饭,等吃完了饭,我整日都陪你待着。”她柔声说着,将他手指扯下来放到自己手心,凌锦安果真就乖乖放下,不再言其他。

  风静晴好,阳光从头顶洒下来,将茫茫天地照的通亮,雪光映在人脸,刺的人几乎睁不开眼。

  当初她有多爱这雪,如今就有多恨这雪。

  用力吐出一口气,白雾在脸前四散,折到小厨房,还未到门口,便见着几位嬷嬷自垂花门进了来。

  这几人看着脸生,不过瞧着衣着打扮,也有只王妃身边人才有的待遇,想到昨夜,想到王妃,陆澜汐的心蓦地揪了起来。

  这几位嬷嬷见了陆澜汐也毫不客气,见着这院中也无旁人,便直言问道:“你是陆澜汐吗?”

  该来的总会来,想躲也躲不掉,况且在这承安王府中,她能躲到哪里去,也不否认,上前两步不卑不亢应道:“是。”

  “王妃娘娘有话要问你,随我们走一趟吧。”

  “是。”

  果真如她所料的那样,走前,目光扫向凌锦安卧房门口,带着不舍的眷恋,但愿此次前去,可平安归来。

  外面天寒地冻,福寿堂却温暖如春,屋内碳火燃的正旺,上好的松碳燃出了淡淡的香气,并不觉得呛人。

  “王妃娘娘,人来了。”

  经田嬷嬷提醒,本倚在榻边闭目养神的崔玉儿懒懒的睁开眼皮,手里的汤婆子转了一圈儿。

  “奴婢见过王妃娘娘。”陆澜汐规矩的让人很难挑出错来。

  王妃斜着眼角打量了她片刻,犀利的目光投在人脑顶让人忍不住发慌。片刻后才玉唇轻启发问:“听说昨夜大公子犯了病,你跑去寻过世子?”

  当真是什么都瞒不过她耳目,不过好在昨晚同高清明串了供,一切都还在掌控之内。

  听出她语气中的不悦,是在埋怨她多事,若是犯了病,任凌锦安自生自灭便罢了,这也是她的初衷。

  “昨晚奴婢的确是去寻过世子,不过不是因为大公子的病,而是因为高世子忽然越墙而入,奴婢想着,天那么晚了,他翻墙进来总归是有损王府的颜面,这点小事又不值得让王妃娘娘伤神,便自作主张去寻了世子,哪知世子也没见到。”陆澜汐将头压的很低,生怕上面的人瞧出端倪,“再回锦秀苑时,高世子便不见了,再后来不久,便见着高世子带了人过来。”

  崔玉儿在上面细细听着,将手上汤婆子暂且搁置一侧,提眉问道:“这么说,是他翻墙在先?他为何翻墙?”

  “许是见下雪,想到大公子的病,便来探望。”陆澜汐淡淡的说着,藏在袖口里的手已紧捏了拳,生怕说错哪句话让她察觉出不对来。

  果不出所料,一听高清明翻墙,崔玉儿的注意力都集中在此,恨的牙根直痒,“这个高清明,当真是越来越放肆了,一而再再而三,当承安王府是什么地方,丝毫不将我放在眼里,我非得到圣上面前告他一状才可!”

  这话说的再狠,也是给自己解气罢了,现如今的王府,哪里还敢在皇上眼皮子里底多动,更何况是告康远侯府。即便再恨,也是哑巴吃黄莲。

  “王妃息怒,高世子确实没规矩,可细想起来,也是见自己好友病痛不忍,再者他虽带着人夜闯王府,可他今日传出去的却是说王妃您见着大公子犯病不忍,派了人去高家求助。今早起满京城都在议论此事,都说您将大公子视为己出......”田嬷嬷可谓人精,听出这里的门道,以承安王府现在的能力,哪里还能跑到皇上面前去告状,可这话若是不讲出来,于府里王妃的颜面又挂不住,干脆给递了个台阶下,让崔玉儿好顺势而为,“由此一见,高家世子还是顾及您的颜面的,他有意将这些传出去,也是向您示好。”

  田嬷嬷向来最得她心,三言两语便将事态转了过来,待崔玉儿稍稍冷静片刻,这才长呼一口气道:“好个高清明,竟让他将了我一军,这样一来,我反倒拿他没办法了。”

  “高家咱们得罪不起,宫里的晗妃还是高家的表亲,若她在皇上面前吹两句枕头风,这事也难办。”

  转瞬间,所有的焦点都被不在场的高清明拉了过去,崔玉儿全然忘了屋里还跪了个陆澜汐,待想起来时,已不再觉着她有什么不妥了。

  “你入了锦秀苑这么久,大公子身子如何了?”

  陆澜汐见她发问到自己头上,这亦不是关切,而是巴不得有人早点死,于是答道:“身子和往常一样,知道自己的眼和腿已没了好的可能性,整日便窝在房里长吁短叹,时不时的自言自语,说是什么不想活了之类的。”

  这话一经陆澜汐的润色,正好听到崔玉儿的心坎里,她脸色眼见的缓和了不少,这不正是她一直盼望的吗。

  思忖片刻,崔玉儿掏出帕子压了压鼻子上的浮粉,说起风凉话,“这样想也怨不得他,若是天生也就罢了,好好的一个人如今成了这样……”

  “陆澜汐,往后在锦秀苑里什么事该管什么事不该管你可得想清楚了。”

  “是,奴婢谨记在心。”陆澜汐将头又压低了一分,一副恭谨模样。

  “罢了,这没你什么事儿了,你回去吧。”崔玉儿的脸终于恢复了正色。

  知道自己这次算是顺利过关,陆澜汐着实在松了一口气,竟是比自己原本想的要简单许多。

  陆澜汐再回来时,已做好了饭食,一开门,一股寒气随之而来。

  凌锦安这会儿气色已是好了许多,像平常那样衣衫规整坐在轮椅里。

  “怎么去了这么久。”他问。

  “昨日下雪,柴有些湿,不好烧,就耽误了一些时辰,”她并未打算告知去了福寿堂的事,说了也无益,凭白惹他忧心罢了,“是不是等得久了,快吃吧。”

  将他推到桌旁,隐隐的憋了哈欠回去。

  一顿饭,二人吃的各怀心思。

  午后,二人并肩在床榻边坐着,凌锦安听着陆澜汐在给他缝锦被,针线穿过缎面,阵阵不停,只觉着她似是缝补了许久,他甚至不敢去问,昨夜他发疯时,倒底将屋里折腾成了什么样。

  绷好最好一角,陆澜汐用牙齿将线咬断,长长的伸了个懒腰,屋里碳烧得正暖,总是惹人犯困。

  二人几句话还未说上,凌锦安忽觉肩上一沉,是她将头抵在了自己的肩膀上。

  “澜汐?”闻着她发上轻浅的香气,他低声唤了句。

  回应他的是阵阵均匀的呼吸,人睡着了。

  料想她昨夜定没睡好,凌锦安宠溺一笑,抬手轻轻搭在她的肩上小心搂过,摸索着身后的软枕将她缓缓放倒,困得极了,她似是没有感应,只凭他如何摆弄。

  碳盆中的松碳燃出爆花的声响,凌锦安没有去旁处,而是和衣顺势在她身侧卧下,此时陆澜汐翻了个身,自然地将他胳膊捞到自己怀中紧紧抱着,脸颊还顺带在他肩头轻蹭两下,而后沉沉睡去。

  二人心意相通,可这般亲密的躺在一起还是头一次,身侧温软在怀,还是自己心头所爱,他虽然身患有残,可也还是个正常男子,若说一点旁的心思都没有,那才是骗人骗己。

  但他头脑还算清醒,他知现在有些念头动不得,前路茫然一眼看不到头,自己是生是死都还握在旁人手里,万一有那一天,他这条命丢了也就丢了,可陆澜汐还得走下去,还得嫁人,自己这副德行,哪里还能再拖她的后腿。

  澜汐这个姑娘,本就值得这世间最好的,而他,早已不是那个最好的了。

  想到此,他的身子朝外侧了侧,与她拉开了些距离,一条手臂仍在她怀里,另一只手臂抬起来反压在自己额角上。

  今日明明天冷,可他此时却仍觉着身上燥热,不禁有些恼,反责怪起那些松碳来。

  梦中陆澜汐觉着身前有些空,寻着热气又往前凑了凑,这一凑便又贴在了凌锦安的身上,于现下的凌锦安而言,无疑是雪上加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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