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六章 制衡_得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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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六章 制衡

  “父皇的意思是让陈子松补上贪墨的银两,再贬官到长安之外。”

  李睿难得有闲情逸致亲手烹茶,倒上一杯递给对面的人。

  私下里崔景行也不拘束,接了茶心安理得地品上一小口,略微皱了皱眉。

  说实话,殿下烹茶的手艺……很一般。

  太子无视他的嫌弃,自己眼也不眨的喝下茶,神情很是满足。

  回味半晌继续道:“陈子松手头若是还有家产,哪里用得着走上中饱私囊的路?故而那些账本宫打算替他填上。”

  崔景行笑:“殿下如此热心,不会仅仅是为了博个‘仁义储君’的名声吧?”

  “那是自然。陈子松此人其实有真才实干,只不过前半辈子都被束缚在度支郎中一职上。这回贪墨事发,在我看来对他倒是幸事。”

  “哦?这么说来,殿下心中已有定夺?”

  太子起身踱步到南窗前,目光远眺道:“啊,父皇既然决定不管了,那便由本宫做主他往后的去处。你说放他去哪处合适?”

  悄无声息倒掉杯中茶水,略微思考后,崔景行道:“不如就选益州?微臣在那里任职三年有余根基稳固,他过去后也不会被同僚欺压,做事又能放开手脚。”

  李睿沉吟片刻,最后抚掌道:“那好,便让他去益州。”

  ————

  晋王府内,灯火通明。

  几名舞姬在大厅中央翩翩起舞,晋王坐于正上首,萧炎坐于其左下首的位置。

  面前案几上摆了珍馐美味,另配一名美婢在侧斟酒。

  看眼上首的晋王,想起皇帝饶恕陈子松一事,萧炎不禁着急上火。

  挥开婢女斟酒的手,眉头拧出深深的“川”字来,说道:“王爷可听说了陈子松被赦免一事?”

  李珍两指捏着酒樽,视线始终在舞姬身上流转,眼中却不见半分好色之意。

  闻言仰头将杯中酒一饮而尽,回味一番辛辣滋味才道:“自然听说了,那又如何?”

  “您就不担心皇上他……”

  就不担心皇上心软,直接传位给太子么?

  虽说那本就理所当然,可太子一直不太受帝王看中,反倒眼前这位王爷集荣宠于一身。

  若无意外,或许用不了多久圣上就该废嫡立庶了!

  如今却又因太子求情而对最痛恨的贪墨一事网开一面!

  在萧炎看来,这是晋王不利的信号。

  偏生他还这般吊儿郎当,全然不放在心上的模样,着实让人着急。

  李珍知道他想说什么,嘴角勾勒出不屑的弧度:“你多虑了,父皇为君一世,岂是一出苦肉计便能让他改变心意的?怎么说也是亲儿子,有时候做得太过绝情,不是让满朝官员看笑话么。”

  萧炎蹙眉,耳边的靡靡之音影响了他的思绪,满脸不耐地挥手将一干艺伎都赶出去。

  待厅中只余舅甥二人,他说:“王爷所言不差,可有些事您也要知晓。前些日子我同太医院张院正喝过一回酒,听他的意思,圣躬欠安。太子如今仍旧是东宫之主,倘若有天皇上……那他登基便是板上钉钉了!”

  “哈哈哈……”晋王殿下闻言笑了起来,自顾自斟酒,看着表舅道:“多谢表舅提醒,本王心中自有算计,只是眼下时机未到,还不宜太过张扬。陈子松一事只是为了给太子找点不痛快,结局如何你我不必太在意。以后机会……有的是!”

  说罢仰头又饮下一盏烈酒,眼中闪着势在必得的光芒。

  ————

  皇帝前几日被太子气得不轻,这会儿想起来额头还隐隐作痛。

  帝王之家是非多,真要论起来,他那么多儿子当中竟没一个是省心的!

  今日奏折不多,还没到午膳时刻便处理完毕。

  皇帝总算有点空闲时间,吩咐常乐在政事厅的搁间摆了棋盘,自娱自乐。

  自己同自己下棋着实无聊,且容易陷入黑白子僵持不下的境地。

  棋子扔回去,拍了拍手上不存在的灰尘,惆怅叹息。

  天下都是他的,到了却连个博弈的对手都没有。

  常乐有察言观色的好本事,瞅着主子的模样,斗胆出声道:“皇上需要奴才去传晋王殿下进宫来么?”

  皇帝瞥他一眼,轻声道:“叫他来做甚,整天也不让朕省心。前儿个又想往借朕的名头往外跑,也没想过替他父皇分忧。”

  “皇上这可冤枉晋王殿下了。依奴才看,殿下替您巡视大江南北,可不是在为您分忧?”

  老态已显的帝王嗤笑一声,抻直发麻的腿,常乐立马跪下将主子的腿搭在自个儿腿上,手法拿捏到位。

  说到晋王,就难免想起太子。

  “朕瞧着太子同崔景行走得挺近的?崔家……崔正和老了,他的嫡长孙又出来了。”

  这话听起来波澜不惊,常乐无法从中判断出主子的喜怒。

  不过单从他对太子的态度,旁人也能猜中一二。

  宦官不能妄议朝政,只能挑些家长里短的八卦来讲给主子听。

  “要说这崔家,除了大公子才能出众,其他的还真没什么出挑的能人。皇上可知邢国公的嫡次孙?”

  皇帝略微回想一番,点头:“啊,就是那个宠妾灭妻,闹得媳妇自请和离的崔景崇?”他隐约记得这个人好似官居驾部员外郎?

  比起他兄长来,此人的确没什么大出息。

  “皇上好记性!正是此人。”常乐见主子有兴趣,说起八卦来更有劲儿。

  “先头崔家二房长子崔景诲娶了卢家长女,自个儿作风不端,将发妻活活气死!原本崔卢两家想着莫要结一世仇,便再次结秦晋之好。谁知又出了同样的事!嘿,皇上您说这两家可是天生犯冲?”

  皇帝哼笑两声,端了宫婢呈上来的茶喝一口,语气带笑道:“犯不犯冲朕不知,不过卢家那二姑娘倒是个心里敞亮的人。若跟她长姐一般不知变通,只怕也会落得同样的下场。”

  还有些话他未说出口。

  崔卢两家交恶,他是乐见其成的。

  皇帝本家李氏如今越发不如其他四大氏族。

  范阳卢氏虽也日渐败落,但瘦死的骆驼比马大。

  若是能将卢氏拉进李氏的阵营,刚好能与一家独大的崔氏相制衡。

  想到此处,皇帝忽而道:“传朕口谕,告诉晋王他想去游历山河的事,朕准了。让他顺道去范阳,带些赏赐去卢氏看看。”

  常乐领命,很快退了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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