惠文篇二十五
端坐于楚王宫大殿之中，看着自己面前所摆放着一份份来自前线的战报，楚王芈商那低落的心情总算有了几分缓解。
虽然西线战场之上，楚军被秦军打得是节节败退，秦国的兵锋甚至距离都城郢都不远了；
但不幸中的万幸是，除了西线战场之外的中部和东部战线之上，楚军还是能够维持住一个基本的局面。
在东部战线之上，依靠着那条堪称天堑的江水，楚军牢牢掌握着战场的主动权。
对岸以陈国为首的联军虽然不时向南部的楚军发动突袭，但是每每都是无功而返，时至今日江水都一直牢牢地被掌握在楚军手中。
相比较于东部防线之上的固若金汤，位于中部战线之上楚军的表现显然逊色了不少。
面对着对面由梁将庞涓所带领的诸侯联军，楚军连战连败，不得不依靠着淮水以北那一条条纵横其间的水流迟滞敌军的行动。
不过中部战线之上楚军的表现并不如东线战场之上耀眼，但若是将其与西部战线之上的局势相比的话，楚王芈商的心中又不是那么地难以接受了。
至少中部战线之上的楚军还没有遭受到一场如同丹阳之战的惨败不是？
就在大殿之上的楚王芈商看着摆放在自己几案之前的这一张张战报，不断地缓解着自己在听闻西部战线上的军情之后痛苦心情的同时，一名身着土色甲胄的传令兵却是来到了大殿之外。
“大王，不好了！大王，不好了……”
听到殿门之外这名传令兵的呼喊声，楚王芈商手中的那些战报在悄然之间滑落在其身前几案之上，他的脸上不由带上了几分愁容。
即使还不知道这名传令兵所要传达的消息，但是仅仅凭借那不断传入耳中的话语，楚王芈商便已然知道了这位传令兵的来意。
“启禀大王，秦军……”
数息之后，就在这名传令兵来到楚王芈商躬身一礼后便要将消息吐出之时，楚王芈商说出的一句话便让他如何也说不下去了。
“是不是秦国大军已经抵达我郢都城下了？”
“正是。”听到楚王芈商说出的这个猜测，这名楚军传令兵先是一愣，然后立刻带着几分恭敬沉声回道。
也就是在这名传令兵这句回应声吐出的那一刻，楚王芈商迅速从王座之上站了起来，绕过这名传令兵之后只见他大踏步地向着殿外走了出去。
一刻钟之后，楚王芈商的身影出现在了楚国郢都的城墙之上，跟在他身后的还有作为此次郢都城防最高主将的令尹昭奚恤。
当楚国这一行人的脚步来到女墙边的时候，令尹昭奚恤上前一步，指着前方那一处正干得热火朝天的营地对着身旁的楚王芈商说道：“大王你看，那处便是联军军营所在。”
顺着令尹昭奚恤手指的方向看过去，楚王芈商只看见前方不远处那片营地之中，一名名身着墨色甲胄的秦军士卒正在有条不紊地修筑着一座座营帐。
而在那已然修筑完毕的营寨围墙之上，是一面面写有篆字的墨色秦旗。
看到那在风中飘扬的一面面秦国旗帜，楚王芈商此刻的内心之中忽然生出了无限的愤懑之情。
堂堂楚国的国都之外竟然插满了秦国的旗帜，他身为楚王可谓是威严尽丧。
念及此处，楚王芈商的目光之中忽然出现了几分疯狂，带着几分希冀的视线就这么看向了身旁的令尹昭奚恤。
“令尹，趁着秦军立足未稳之际，我楚军可不可以出城打秦军一个措手不及。”
只是楚王芈商的这一个提议刚刚说完，他的身后立刻便出现了一道反对的声音。
“大王，此事万万不可。”
顺着这道声音看过去，楚王芈商的视野之中立即出现了一名英武的楚国将军，更为特别的是眼前的这人的容貌倒是与令尹昭奚恤有几分相似。
“你是？”
“末将昭阳，拜见大王。”听到楚王芈商询问自己的身份，昭阳当即躬身一拜，起身之后只听他继续对着楚王芈商说道：“王上，这出城突袭之事实在是万万不可。”
眼见着楚王芈商在听到自己的话语之后脸上的那份不悦，昭阳当即上前一步躬身说道：“此番秦军如此大张旗鼓地在城外驻营扎寨，分明是在引诱我军出城与其野战。一旦我军出城，那么轻则损兵折将，重则丢失郢都。”
“大王，秦国大良造孙伯灵用兵向来天马行空，我楚国不得不提防其中有诈啊。”
听罢了楚将昭阳的话语，楚王芈商缓缓转身看向了对面不远处那一面面在风中不断飘扬的墨色秦旗，眼中一份不甘之色缓缓浮现。
最终，楚王芈商还是接受了来自楚将昭阳的建议，“也罢，是寡人失态了，这守城一事还是交由令尹定夺吧。”
下完这一道命令之后，楚王芈商再度看向了一旁的楚将昭阳，“你叫昭阳，是令尹的孙儿？”
谷/span“正是。”听到楚王芈商询问自己的出身，楚将昭阳当即面色一肃，躬身回答道。
看着此刻站在自己眼前的这名英武不凡的将军，楚王芈商的脸上突然出现了一副欣赏的神情。
“寡人曾经在屈丐将军的军报之中见过你的名字，能够在大战失利之后冷静地分析敌我双方的情势，颇有名将之姿。”
“你很不错。”
对于眼前的昭阳一番称赞之后，楚王芈商转身看向一旁的令尹昭奚恤说道：“令尹，你有一个好孙儿啊。”
“多谢大王赏识。”一声回应之后，令尹昭奚恤缓步走到了自己孙儿昭阳的面前，与自己的孙儿一起向着楚王芈商躬身一拜，“大王，我等祖孙二人必定竭尽全力，力保郢都不失。”
“好好好……”
连连说了三声好字之后，楚王芈商先是看了看城外那一座秦军大营，然后再看了看眼前这一对昭氏祖孙，最后缓步走下了郢都的城墙。
也就是在秦国大军在郢都城下修筑营寨的同时，一驾来自郢都的马车却是来到了秦国都城咸阳之外。
“主上，少主，我们到了……”望着前方那硕大的长安二字，驾车的御手对着身后车厢之中沉声说道。
听到来自前方御手的这声禀报，马车车厢之中先是一阵细微声响，随即一位正是风华正茂的翩翩君子却是先一步走出了车厢。
“父亲慢些。”
站在马车车厢之前，这位翩翩君子一边说着温和的话语，一边伸出双手搀扶这一位中年人缓缓走出马车。
数息之后，站在马车旁边的地面之上望着眼前这有些熟悉的街市，那位中年人脸上忽然浮现了几分怀念之情。
“原儿啊，父亲还记得小时候，你祖父每年都要带我来这秦都咸阳走一遭。那时候的我，经常在这渭水南岸的长安街市之上，驻足观看着来自天下各处的奇珍异宝。”
“只是你祖父走后，我来这秦国却也来得少了，不想这长安集市的繁华却是更胜往昔。”
听到自己身旁父亲话语之中那浓浓的怀念之情，看着自己父亲脸上那一抹深深的回忆之情，此刻站在其身旁的那名年轻人心中却是仿佛心有所感。
从这两人的对话之中，我们并不难猜出两人的身份。
没错，此刻站在长安集市前方、面露怀念之色的这名中年人，正是此番楚国派往秦国的使者，三闾大夫屈伯庸。
至于站在他身旁的这位，则是历史之上楚怀王之时的左徒、楚顷襄王之时的三闾大夫，最终身投汨罗江的屈原。
一番怀念之后，屈伯庸携着儿子屈原向着前方缓缓走去，今日他们准备在这长安集市之上暂时落脚。
翌日清晨，屈伯庸的马车缓缓离开了长安集市，向着渭水北岸那一座巍峨壮丽的秦国咸阳宫快速驶去。
……
“王上有令，命两位先随婢子去见太后。”
数个时辰之后，进了咸阳宫的屈伯庸、屈原两父子并没有被秦王嬴驷召见，而是在一位秦宫侍女的带领之下前去面见太后屈昭。
走在咸阳宫的亭台楼宇之间的过道之上，年少的屈原一边跟着前方侍女的脚步向前走去，一边来到了自己父亲的面前。
“父亲，这秦国太后可是您时常提到的姑祖母？”
“正是。”看了看此刻身旁的儿子屈原，屈伯庸带着几分父亲的威严暗中提点道：“一会儿，见你姑祖母之时不必太过于拘谨，她待人最是和善不过了。”
“儿子知道了。”
在屈伯庸、屈原父子的对话之间，三人的脚步已然来到了秦国太后屈昭的寝殿之外。
“启禀太后，婢子奉王上之命带楚国使者前来面见太后。”缓步来到寝殿的殿门处，只听那名秦宫侍女带着几分恭敬说道。
未等这番话语落下之后多久，寝殿之内忽然传来了一声虽然显得有些苍老但却十分慈祥的声音。
“知道了，让他们进来吧。”
而就在这道声音响起的时候，默默站在寝殿殿门之外的屈伯庸眼眶之中却是不由地生出了点点晶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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虽然西线战场之上，楚军被秦军打得是节节败退，秦国的兵锋甚至距离都城郢都不远了；
但不幸中的万幸是，除了西线战场之外的中部和东部战线之上，楚军还是能够维持住一个基本的局面。
在东部战线之上，依靠着那条堪称天堑的江水，楚军牢牢掌握着战场的主动权。
对岸以陈国为首的联军虽然不时向南部的楚军发动突袭，但是每每都是无功而返，时至今日江水都一直牢牢地被掌握在楚军手中。
相比较于东部防线之上的固若金汤，位于中部战线之上楚军的表现显然逊色了不少。
面对着对面由梁将庞涓所带领的诸侯联军，楚军连战连败，不得不依靠着淮水以北那一条条纵横其间的水流迟滞敌军的行动。
不过中部战线之上楚军的表现并不如东线战场之上耀眼，但若是将其与西部战线之上的局势相比的话，楚王芈商的心中又不是那么地难以接受了。
至少中部战线之上的楚军还没有遭受到一场如同丹阳之战的惨败不是？
就在大殿之上的楚王芈商看着摆放在自己几案之前的这一张张战报，不断地缓解着自己在听闻西部战线上的军情之后痛苦心情的同时，一名身着土色甲胄的传令兵却是来到了大殿之外。
“大王，不好了！大王，不好了……”
听到殿门之外这名传令兵的呼喊声，楚王芈商手中的那些战报在悄然之间滑落在其身前几案之上，他的脸上不由带上了几分愁容。
即使还不知道这名传令兵所要传达的消息，但是仅仅凭借那不断传入耳中的话语，楚王芈商便已然知道了这位传令兵的来意。
“启禀大王，秦军……”
数息之后，就在这名传令兵来到楚王芈商躬身一礼后便要将消息吐出之时，楚王芈商说出的一句话便让他如何也说不下去了。
“是不是秦国大军已经抵达我郢都城下了？”
“正是。”听到楚王芈商说出的这个猜测，这名楚军传令兵先是一愣，然后立刻带着几分恭敬沉声回道。
也就是在这名传令兵这句回应声吐出的那一刻，楚王芈商迅速从王座之上站了起来，绕过这名传令兵之后只见他大踏步地向着殿外走了出去。
一刻钟之后，楚王芈商的身影出现在了楚国郢都的城墙之上，跟在他身后的还有作为此次郢都城防最高主将的令尹昭奚恤。
当楚国这一行人的脚步来到女墙边的时候，令尹昭奚恤上前一步，指着前方那一处正干得热火朝天的营地对着身旁的楚王芈商说道：“大王你看，那处便是联军军营所在。”
顺着令尹昭奚恤手指的方向看过去，楚王芈商只看见前方不远处那片营地之中，一名名身着墨色甲胄的秦军士卒正在有条不紊地修筑着一座座营帐。
而在那已然修筑完毕的营寨围墙之上，是一面面写有篆字的墨色秦旗。
看到那在风中飘扬的一面面秦国旗帜，楚王芈商此刻的内心之中忽然生出了无限的愤懑之情。
堂堂楚国的国都之外竟然插满了秦国的旗帜，他身为楚王可谓是威严尽丧。
念及此处，楚王芈商的目光之中忽然出现了几分疯狂，带着几分希冀的视线就这么看向了身旁的令尹昭奚恤。
“令尹，趁着秦军立足未稳之际，我楚军可不可以出城打秦军一个措手不及。”
只是楚王芈商的这一个提议刚刚说完，他的身后立刻便出现了一道反对的声音。
“大王，此事万万不可。”
顺着这道声音看过去，楚王芈商的视野之中立即出现了一名英武的楚国将军，更为特别的是眼前的这人的容貌倒是与令尹昭奚恤有几分相似。
“你是？”
“末将昭阳，拜见大王。”听到楚王芈商询问自己的身份，昭阳当即躬身一拜，起身之后只听他继续对着楚王芈商说道：“王上，这出城突袭之事实在是万万不可。”
眼见着楚王芈商在听到自己的话语之后脸上的那份不悦，昭阳当即上前一步躬身说道：“此番秦军如此大张旗鼓地在城外驻营扎寨，分明是在引诱我军出城与其野战。一旦我军出城，那么轻则损兵折将，重则丢失郢都。”
“大王，秦国大良造孙伯灵用兵向来天马行空，我楚国不得不提防其中有诈啊。”
听罢了楚将昭阳的话语，楚王芈商缓缓转身看向了对面不远处那一面面在风中不断飘扬的墨色秦旗，眼中一份不甘之色缓缓浮现。
最终，楚王芈商还是接受了来自楚将昭阳的建议，“也罢，是寡人失态了，这守城一事还是交由令尹定夺吧。”
下完这一道命令之后，楚王芈商再度看向了一旁的楚将昭阳，“你叫昭阳，是令尹的孙儿？”
谷/span“正是。”听到楚王芈商询问自己的出身，楚将昭阳当即面色一肃，躬身回答道。
看着此刻站在自己眼前的这名英武不凡的将军，楚王芈商的脸上突然出现了一副欣赏的神情。
“寡人曾经在屈丐将军的军报之中见过你的名字，能够在大战失利之后冷静地分析敌我双方的情势，颇有名将之姿。”
“你很不错。”
对于眼前的昭阳一番称赞之后，楚王芈商转身看向一旁的令尹昭奚恤说道：“令尹，你有一个好孙儿啊。”
“多谢大王赏识。”一声回应之后，令尹昭奚恤缓步走到了自己孙儿昭阳的面前，与自己的孙儿一起向着楚王芈商躬身一拜，“大王，我等祖孙二人必定竭尽全力，力保郢都不失。”
“好好好……”
连连说了三声好字之后，楚王芈商先是看了看城外那一座秦军大营，然后再看了看眼前这一对昭氏祖孙，最后缓步走下了郢都的城墙。
也就是在秦国大军在郢都城下修筑营寨的同时，一驾来自郢都的马车却是来到了秦国都城咸阳之外。
“主上，少主，我们到了……”望着前方那硕大的长安二字，驾车的御手对着身后车厢之中沉声说道。
听到来自前方御手的这声禀报，马车车厢之中先是一阵细微声响，随即一位正是风华正茂的翩翩君子却是先一步走出了车厢。
“父亲慢些。”
站在马车车厢之前，这位翩翩君子一边说着温和的话语，一边伸出双手搀扶这一位中年人缓缓走出马车。
数息之后，站在马车旁边的地面之上望着眼前这有些熟悉的街市，那位中年人脸上忽然浮现了几分怀念之情。
“原儿啊，父亲还记得小时候，你祖父每年都要带我来这秦都咸阳走一遭。那时候的我，经常在这渭水南岸的长安街市之上，驻足观看着来自天下各处的奇珍异宝。”
“只是你祖父走后，我来这秦国却也来得少了，不想这长安集市的繁华却是更胜往昔。”
听到自己身旁父亲话语之中那浓浓的怀念之情，看着自己父亲脸上那一抹深深的回忆之情，此刻站在其身旁的那名年轻人心中却是仿佛心有所感。
从这两人的对话之中，我们并不难猜出两人的身份。
没错，此刻站在长安集市前方、面露怀念之色的这名中年人，正是此番楚国派往秦国的使者，三闾大夫屈伯庸。
至于站在他身旁的这位，则是历史之上楚怀王之时的左徒、楚顷襄王之时的三闾大夫，最终身投汨罗江的屈原。
一番怀念之后，屈伯庸携着儿子屈原向着前方缓缓走去，今日他们准备在这长安集市之上暂时落脚。
翌日清晨，屈伯庸的马车缓缓离开了长安集市，向着渭水北岸那一座巍峨壮丽的秦国咸阳宫快速驶去。
……
“王上有令，命两位先随婢子去见太后。”
数个时辰之后，进了咸阳宫的屈伯庸、屈原两父子并没有被秦王嬴驷召见，而是在一位秦宫侍女的带领之下前去面见太后屈昭。
走在咸阳宫的亭台楼宇之间的过道之上，年少的屈原一边跟着前方侍女的脚步向前走去，一边来到了自己父亲的面前。
“父亲，这秦国太后可是您时常提到的姑祖母？”
“正是。”看了看此刻身旁的儿子屈原，屈伯庸带着几分父亲的威严暗中提点道：“一会儿，见你姑祖母之时不必太过于拘谨，她待人最是和善不过了。”
“儿子知道了。”
在屈伯庸、屈原父子的对话之间，三人的脚步已然来到了秦国太后屈昭的寝殿之外。
“启禀太后，婢子奉王上之命带楚国使者前来面见太后。”缓步来到寝殿的殿门处，只听那名秦宫侍女带着几分恭敬说道。
未等这番话语落下之后多久，寝殿之内忽然传来了一声虽然显得有些苍老但却十分慈祥的声音。
“知道了，让他们进来吧。”
而就在这道声音响起的时候，默默站在寝殿殿门之外的屈伯庸眼眶之中却是不由地生出了点点晶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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