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2、暴雨_栖君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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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2、暴雨

  “暖……暖和多了。”

  宋栖迟看着他敞开的衣襟,生怕他冻着了,只让他暖了一小会儿便将他拉了起来。

  她亲手替裴溪故拢好衣裳,一双纤巧玉足盈盈悬于榻前,指甲上染着大红的凤仙花汁,是素日端庄下藏着的一抹媚色。

  裴溪故挪不开眼,虽说已不是第一次瞧见,但仍忍不住偷偷多看了两眼。

  宋栖迟重又将脚收进被子里,只听外头忽有一道惊雷自云层深处响起,雨珠滚滚而落,倾盆砸下,竟比之前又大了不少。

  “是场暴雨啊……”

  她抱着肩膀,望着窗外漆黑的夜色喃喃自语。

  裴溪故俯身替她把安神香点上,伸手放下帘帐,轻声道:“殿下早些歇息,有阿朝在,不用怕。”

  “好。”

  宋栖迟拉过被子,慢慢闭上眼睛,这些日子有裴溪故陪着,她倒也不是那么怕打雷了。

  只是……

  她微微侧过身,听着耳畔的重重雨声,不知为何心里有种不祥的预感。

  宋栖迟万万没想到,这预感竟成了真。

  这场暴雨整整下了六日,华京四处水涝频发,大大小小的农庄淹了不少,许多百姓的宅子也被雨水冲泡的不成样子。

  华京向来少雨,这样的雨更是百年难遇,朝中官员一时都慌了神,一大早便都聚在御书房外,叽叽喳喳地议论着如何赈灾。

  宋栖迟站在寝殿的房檐下,忧心忡忡地望着院中积了水的石子路,今日这雨总算是小了些,只是看着却还是没有要停的样子。

  裴溪故从屋里出来,拿了件外衫给她披上,“殿下,外头冷,还是进去吧。”

  宋栖迟摇摇头,轻声道:“我不冷。”

  裴溪故见她不肯进屋,便默不作声地站在一旁陪着她,雨水顺着房檐落下,织成细碎朦胧的水帘,在二人面前晕染开一片潮湿的水气。

  “殿下!”

  善明公公一手遮着雨,急匆匆地穿过院子跑了过来,在石阶下朝她行礼,气喘吁吁道:“殿下,陛下吩咐,让您去趟玉灵寺上香祈福,也好让外头那些百姓安心。”

  宋栖迟立刻应了下来,“我即刻就去。”

  裴溪故扯了下她的衣袖,小声劝道:“殿下,这雨还未停,山路难行,还是别去了吧。”

  宋栖迟转头看他,温柔地笑了笑,轻声道:“阿朝,我若不去祈福,只怕会民心不安。只是去上个香,一会儿就回来了,别担心,好不好?”

  “那阿朝陪殿下一起去。”裴溪故仍旧拉着她的衣袖,语气执拗而坚定。

  “好。”宋栖迟笑着点头,转身进了屋子,“进来替我更衣吧。”

  梳妆过后,宋栖迟换了身素净的绣莲白花笼烟裙,便由裴溪故扶着上了宫轿。

  宫轿缓缓出了宫门,向左一转,便进了华夕街。昔日繁华热闹的街巷上此刻一片狼籍,地上到处是散落着的牌匾和被雨水冲垮的木栏,百姓们三三两两地聚在一处,费力地从水中捞着些什么。

  看见宋栖迟的宫轿,他们立刻停下了手上的动作,朝她的方向看了过来。

  宋鸣一早便命人在街口贴了告示,告知百姓清宁长公主要入寺祈福之事,因此他们认出那是宫里头出来的轿子后,便不顾地上的积水,纷纷跪了下来。

  “长公主万安……愿长公主庇佑大夏……”

  他们虔诚地叩着头,全然不顾地上的肮脏积水,甚至有人还从怀中掏出了宋栖迟的木雕小像,放在胸.口喃喃祝祷着。

  宋栖迟叹了口气,不忍去看这副情景,匆忙放下车帘,吩咐抬轿的侍卫道:“快些。”

  雨不知不觉又大了起来,行了好半晌,才终于到了玉灵山脚下。

  善明公公带着随行的侍卫站在石阶下等着,宋栖迟提起裙摆,小心翼翼地顺着石阶往上走。

  身侧跟着的小宫女替她撑着伞,裴溪故走在另一侧扶着她的手臂,极小心地踢开石阶上散落着的石子儿。

  山上风大,宋栖迟的鬓发都被吹乱了,她费力地扶了扶发间的步摇,脸上的汗被冷风一吹,渗着丝丝的冷意。

  裴溪顾见她走的吃力,便停了下来,“阿朝背殿下上去吧。”

  “不行。”宋栖迟扶着他的小臂站定,缓了口气道,“按着礼制,我必须徒步上山,才能表祈福之诚心。”

  “可是雨这样大,这路又难走,殿下的身子怕是吃不消。”

  裴溪故在她面前蹲下,耐心劝道:“殿下上来吧,善明公公他们都在后头,没有旁人瞧见的。”

  宋栖迟犹豫了下,抬头望了望眼前根本看不到头的石阶,终于还是妥协了。

  “那……好吧。”

  她抿唇应了声,小心翼翼地将手搭上他的脖颈,任由裴溪故把她背了起来。

  少年的脊背宽阔又温暖,宋栖迟趴在上面,绵软雪峰与他的身体紧紧相贴,只隔着一层薄薄的衣料。

  她偏头看着少年轮廓分明的侧脸,忍不住抬手替他擦了擦发上的雨珠,小声问:“我重不重?”

  “不重。”

  裴溪故弯了弯唇角,脚下的步子又加快了些,小宫女连忙跟上,手里的伞牢牢撑在宋栖迟头顶。

  裴溪故微微低下头,看着宋栖迟环在他脖颈上的手,那十指白如葱根,根根纤巧秀美。

  他脸上沾了些雨水,顺着下巴的弧线滴落,砸在她的手背上,再沿着玲珑关节滑下来,自那小巧指尖盈盈而坠。

  落在他月牙白的衣襟上。

  他心神微动,不敢再看,连忙抬起头,大步朝山顶走去。

  好不容易到了玉灵山顶,裴溪故轻轻将宋栖迟放下,护着她进了佛堂。

  宋栖迟和往常一样,祈福过后,便将烧尽的香灰收进木盒里,准备带回宫里供奉在宝华殿中。

  她双手捧着木盒走出佛堂外,却见雨又大了起来,裹挟着阵阵冷风,刮得山上的树一下下晃的厉害。

  宋栖迟皱了皱眉,还是朝寺门口走了过去,小宫女连忙撑开伞,谁知才走了没几步,那伞骨便被迎面而来的一阵风吹的散了架,扑棱棱地掉了一地。

  “殿下恕罪……”

  小宫女慌忙低头去拾那些碎了的伞骨,雨点猛烈地打在她身上,很快便将她整个人都淋湿了。

  “不必捡了。”

  宋栖迟连忙伸手拉起她,小跑着又躲回了屋檐底下。

  好在善明公公带着些侍卫赶了上来,他吩咐身后的人把轿撵抬到宋栖迟面前,抹了一把脸上的雨道:“殿下上轿吧,雨势太大,徒步下山怕是行不通了。”

  事急从权,宋栖迟也顾不得那么多规矩了,匆忙弯下腰上了轿撵。

  她抱着那只盛着香灰的木盒,不知为何心慌的厉害,外头是铺天盖地的雨,将她这方小小的轿子团团裹住。

  宋栖迟咬着唇,正想掀开车帘看看外面的雨势,身下的轿撵忽然剧烈地颠簸了一下,她手上松了力气,木盒顺势飞了出去,沿着石阶一层层滚落。

  “停……停轿!”

  宋栖迟慌忙喊了一声,急匆匆跑下去,也顾不得石阶上积着的水,俯身去捡那只已经沾满了污泥的木盒。

  盒盖摔在一旁的泥水中,里头的香灰洒了一地,在积水中晕染开一片浑浊。

  裴溪故怕她受伤,连忙追了上去,伸手将她拉起来,“殿下小心!”

  宋栖迟攥着那空空如也的木盒,眉头紧锁,默了好半晌,才抬头吩咐善明公公:“公公,这香灰撒了的事,可万万不能传出去叫百姓知道。”

  这可是极不好的兆头,更别说现下本来就是人心惶惶之际。

  善明公公连忙应下,宋栖迟转身又上了轿,快到玉灵山脚下时,忽然听走在前头的侍卫禀道:“殿下,前面出去的那条小路两旁围了不少的百姓,似乎都是来朝拜您的。”

  宋栖迟掀开车帘,只见细长的窄路两边,乌泱泱跪着一大群百姓,他们丝毫不顾越下越大的雨,瞧见她的轿撵,便直直地磕下头去。

  “求长公主庇佑大夏,让这雨快些停吧……”

  他们神色哀戚又可怜,磕头时溅起飞扬的水花,清清脆脆的响声在幽幽天地间回荡。

  宋栖迟不忍心去看,正想着开口叫他们快些回家去,身后却突然传来一阵巨大的响声。

  整座山似乎被什么东西震了一下,接着便是零零碎碎的树枝和石子儿顺着雨水从山顶淌下来,挨挨挤挤地朝山下滚去。

  “怎么了?”

  她将半个身子探出车外,只听满山的树叶在风雨中哗啦啦地响,几棵纤细的杨柳已顶不住暴雨的摧残,堪堪折了腰,断成两截的枝干沿着石阶摔下来,朝她的轿撵直直砸下。

  宋栖迟惊呼一声,还未反应过来,整个人已被人拦腰抱起。她的身子刚离开轿撵,那断树便径直滚了过来,狠狠地撞了上去,碎裂的木板散成一地狼藉。

  “殿下伤没伤着?”

  裴溪故将她抱在怀中,用身子为她挡去了大半的雨,清隽眉眼朝她看去,在漫天风雨中更添几份疏冷绝艳。

  宋栖迟紧紧攥住他的衣袖,望着不断漫下的水流和一棵接一棵倒下去的树,眼中满是惊慌。

  裴溪故慢慢俯下身,唇.瓣贴在她耳边,低声哄道:“有阿朝在,殿下别怕。”

  “……嗯。”

  宋栖迟任由他抱着,在沉沉落下的急雨中一步步往山下走去。

  这样大的雨,伞是根本撑不住的,宋栖迟缩在裴溪故怀里,浑身淋的湿透,素白的软缎贴在她的身体上,窈窕有致的身段一显无遗。

  尤其那一片连绵起伏之处,被湿透的绸缎裹得更显丰盈,紧紧地依附在裴溪故的胸.前。

  裴溪故低头看着脚下的路,却总是忍不住看向那不该看的地方,他眼眸渐渐幽深,终是忍不住低低唤了声:“殿下。”

  作者有话要说:让我们用热烈的掌声恭喜小裴达成公主抱成就(鼓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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