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9章 第六十九章_我叫王西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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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9章 第六十九章

  王国勋唠家常道:“前个几天,幺儿大半夜跑来坐我屋,晃着腿也不说话。我问她怎么了,她摇摇头说没事,我自个的孙女,我还不了解她?我看着她那副难为的样子,我心里头酸。”

  “晃了大半晌,说她妈脾气那么挑剔的人,都有她爸愿意受着。她脾气不比她妈差,为什么就没人愿意迁就她?我就骂她是傻丫头。”

  “这丫头性情太真,藏不住事,喜怒哀乐都挂在脸上。前一阵举报奖了她五万块,她在我这又蹦又跳。我要不压着她,她恨不能跑到央视大楼去露个脸,让全国人民都夸她。”王国勋吁口气道:“这性情就是把双刃刀,控制不好伤人伤己。性子直的人没心眼,好打交道。但同样太直,说话就容易伤人。”

  王西平换好保险丝,坐下没接话。

  王国勋看他道:“你跟太爷爷露句话,你们俩是不是闹气了?”

  “她说话太气人了。”老半晌,王西平才说了句。

  王国勋没再言语。

  “没事儿,气人归气人,我也愿意迁就。”王西平改口道。

  “你年长她几岁,慢慢教她改正就好。”

  “好。”王西平点点头。

  “我以前惹你太奶奶生气,我给她买个发箍,买个簪子,我其实就是顺手买的,你太奶奶感动的不行,她觉得我心里惦记着她。后来我摸透了你太奶奶脾气,我们吵架归吵,吵完我只要放低姿态,诚恳的说两句好话,这事绝对过了。”

  “这是咱爷孙俩在这说,我总结了几十年经验。女人这种生物思维很奇怪,她们闹气的目的很简单,就是我生气了,你看着办。”

  王国勋手里捻着烟丝,娓娓道:“有些男人万事争个理,不是我的错绝不认。有些男人想大事化了,敷衍的认个错。有些男人就放下身段说几句中听话,这事麻利就过了。”

  “我刚娶媳妇就是第一种男人,过了几年就是第二种男人,再过了十几年就是第三种男人。说句那什么话,人姑娘愿意跟着我们过日子图啥?就为了给你生孩子洗衣煮饭?大事上不含糊,生活里的小事不值当,咱爷们说两句软话不算啥。女人愿意跟着咱男人,她最根本的幸福就是咱对她的态度,咱说的一句暖心话。”

  “你琢磨琢磨,太爷爷这话在理不?”

  “在理。”王西平点头。

  “哎哟话扯远了。”王国勋磕着烟袋问:“幺儿你们俩因为啥事闹气?”

  “小事儿。”

  “小事就行。幺儿跟她妈还整天闹气呢,别闹生分就好。”王国勋道:“她要是说了不体面的话,你就跟我说…,”

  “没事儿。”王西平道:“都是孩子气的话。”踌躇了一会道:“我也不懂怎么沟通,我气一上头就想躲,我躲她就紧追,等静下来想沟通又过了时机…,”止住话,看着地面没再说。

  ………

  隔天中午,王宝甃跟甘瓦尔围着煤炉吃砂锅。王西平穿着制服,手里拿份文件,需要王宝甃补个领奖金的手印。

  王宝甃摁好,王西平合上文件,手揣兜里老半天,摸出个木发簪给她。王宝甃接过看了会,问他道:“你自个雕的?”

  甘瓦尔插话道:“老土,又不是古代谁还用发簪?”

  王宝甃捏着发簪,老半天问:“你吃饭了么?”

  “我一会回队里吃。”王西平老实道。王宝甃点点头,也没接话,放好簪子坐下吃饭。王西平也没离开,朝甘瓦尔问:“最近学习怎么样?”

  甘瓦尔嘴里嚼着鱼丸,“差不多。”看了看王宝甃,朝王西平问:“你吃吗?宝儿炖的很好吃。”

  砂锅在煤炉上沸腾,里面有炸酥肉冬瓜,海带粉条,腐竹木耳,鱼豆腐肉丸等。王西平别开眼,浅声道:“没事儿。”

  王宝甃拿着筷子,来回拨着碗里的菜,看看他道:“我煮的有…,”话没落儿,甘瓦尔飞快起身,直奔厨房拿碗筷。

  “………”

  王西平围着火炉坐下,往碗里夹了片小白菜,甘瓦尔帮他捞酥肉,捞肉片,捞了满满一碗。两口扒完碗里的饭,往门口走道:“我吃饱了,我先回学校办板报。”

  王宝甃小口吃着菜,王西平绷着腮嚼肉。屋里很安静,只有砂锅冒出的咕噜噜声。

  “我手笨,簪子雕的有点粗糙。”王西平先开口。

  王宝甃拨着碗里菜,点点头。

  “后个就冬至了,我晚会拔点青萝卜给你们家送去包饺子。”王西平看她。

  “你送我簪子做什么?”王宝甃没忍住问。

  “你以前送我手串,送我藏刀,送我墨脱石锅。”王西平道:“我什么都没送过你。”王宝甃看着他手腕上的手串,鼻头酸。

  王西平接了个电话,看她道:“我先回队里。”

  王宝甃送他出来,尽显随意坦荡的问:“你送我簪子是啥意…,”话没落儿,王与秋迎过来道:“西平?”

  “姑奶。”

  “好长时候没见了。”王与秋笑道。

  “队里工作忙。”

  “我还以为你跟幺儿闹气了呢?”王与秋打趣道:“听说这次立了功,为咱王家人长脸了。”

  “没有的事儿。”

  “你不是回队里?去吧,不耽误你正事。”王与秋道。

  王西平看眼王宝甃,轰上油门离开。开了一大截,突然加速,炫技般轰的一声上了坡。

  王宝甃拿着簪子打量,王与秋道:“太粗躁了。”

  “这是朴实美。”

  “折根树枝插头上,更朴实无华。”王与秋摇摇头,借了包盐离开。

  王宝甃追出来,攀着她肩道:“姑姑,震惊全国的案子,是我举报的通缉犯,是我提供的线索。”拍着胸脯道:“是我,一切都是我!”

  “能耐。”

  “你不信?”王宝甃看她道:“你去问你爹,我还有五万块奖励金!我才是王家的骄傲!”

  “………”

  大半个下午,王宝甃都捏着簪子琢磨。王西平是什么意思?她理解的是想求和,但怕会错意。直接了当的问?想了想,算了。

  晚上摊了煎饼裹着薄脆,甘瓦尔喜欢吃煎饼果子。王宝甃尝试了四次,终于成功。甘瓦尔嚼着煎饼道:“比集市上好吃!”

  “当然,我给的料足。”

  甘瓦尔犹犹豫豫地问:“你们和好了吗?”

  王宝甃顿了下,甘瓦尔又问:“你不原谅他?”

  “你太小不懂。”王宝甃摇摇头。

  “你们大人真复杂。他亲手给你刻簪子,你收下还留他吃饭,这不就是和好了?”

  “等你长大就明白了。”

  “长大有什么好?我才不想长大。”想了会道:“等我长大了给你买好吃的,世界上最好吃的!”

  王宝甃笑出了声,甘瓦尔看她道:“你们就和好吧,我看到他就…,就心如刀绞。”

  心如刀绞,王宝甃笑出了泪花。

  甘瓦尔抿抿嘴道:“你别笑,我知道你嫌他穷。陈梓涵说她将来要嫁大富翁,黄美琪说她要嫁大总裁,何馥郁说要嫁迪拜王子,你们女人都是这样。”说着收了碗筷回厨房洗。

  王宝甃拎了壶热水给他,甘瓦尔低落道:“我冬至不回去了。他冬至要值班。”

  王宝甃没接话,想了会道:“冬至我包了冻好,你晚上拿回去跟他煮…,”

  “好!”

  “我们家冬至一定要吃饺子。不吃饺子来年不会顺,身体也不会好。”甘瓦尔道:“真的,我爷爷说的。”俩人正说着,王西平掀开棉帘子进屋,手里拎着青萝卜道:“今年的萝卜好。”

  甘瓦尔问:“你吃饭了没?宝儿摊的煎饼果子可好吃了。”

  “没事儿。”王西平看眼王宝甃,站在门口犹豫。

  王宝甃转身回厨房摊煎饼,甘瓦尔盛了粥出去,父子俩坐在火炉边话家常。王宝甃摊好煎饼,裹上围巾出来遛弯,本不想遛,但不想待屋里。

  转了一圈,实在太冷,转身要回春生,影见站在门口送人的王与秋。她仰头看了看天空,一手托着后腰,一手不自觉抚了抚肚子,嘴角挂笑的回了院。

  王宝甃惊了大片刻,待缓过神,学着她的动作摸摸肚子,直奔王与秋民宿。又止步在门口琢磨了会,坐在门前观景石上想事情。王与秋出来锁大门,看见门前的王宝甃吓一跳,脱口骂道:“疯丫头!”

  “大晚上坐这干啥?也不嫌石头冰屁股。”

  “没事儿,出来消食经过这歇会。”王宝甃道。

  “要不要进屋暖和会?”话刚落儿,看见春生门前的王西平,心下了然,意味深长道:“他有意道歉,你就别端着架子了。”

  “什么呀。”王宝甃道:“他才不是道歉…,”正说着,王西平走过来,朝王与秋打个招呼,看了眼王宝甃。

  王与秋道:“你们慢慢聊,我得回屋睡觉了,这天可真冷。”哆哆嗦嗦着回了屋。

  王西平脱了手套给她戴上,看她道:“你不想看见我…,”

  “我坐这想会事情。”

  “我陪你转会儿,坐这冷。”

  王宝甃没接话,沿着乡道往前走。怪不得王与秋老穿宽松的羽绒服,整天裹的严严实实,根本看不出大肚子。也怪不得脸老浮肿,涨了斑点。

  王西平从兜里掏了把松子,剥上一小把递给她。王宝甃接过倒嘴里,完全没意识到出门前的别扭。俩人走了一大截,一路无话,王宝甃在琢磨事,王西平在剥干果。

  王宝甃嚼着碧根果,看了眼含糊的月亮,长吁一口气,拐着王西平胳膊,脑袋枕着他肩头道:“平平,我发现了一个了不得的秘密。”

  “什么秘密?”

  “不能告诉你。”又惆怅道:“以后你就明白…,”忽的止住话,立刻松开他胳膊,大糗了半晌道:“呵呵呵…,我把你当成我哥了。”

  王西平软着心窝,看看她,手里攥着一把坚果壳,深吸了一口气道:“宝儿,我有些话要跟你说。”

  王宝甃没听清,糗的也不敢看他,双手缩进羽绒服袖筒里,甩了会袖口,拨腿就往春生跑。

  王西平明白她难为情,也没喊她,直到她跑回春生,他才抬脚追过去,站在春生门口来回转,手挠了把短寸,转到王宝甃卧室的窗口。

  王宝甃正猫着腰打探,不妨跟王西平对视,瞬间拉上窗帘,拉的太猛,窗帘被扯掉一半。王宝甃迅速蹲下捶自己脑袋,蠢透了!蠢透了!又手脚并用的爬到门口,伸手把卧室灯关上。

  王西平一直围着春生徘徊,都快深夜了,才靠着墙站那,侧头闻了下肩膀,细细回味今晚俩人久违的心心相印。王宝甃很自然的倚上来,喊他平平,他也恍惚了,好像俩人从未生分过。

  王西平又看了眼卧室窗口,推着摩托到老远的位置打着火,骑上离开。王宝甃隐约听到摩托打火声,趴到窗口看了看,披着羽绒服跑上天台。

  看着小道上路灯下的摩托,歪歪扭扭的往前开,王西平一会站起来开,一会又坐下开,王宝甃轻骂了句神经病,步伐轻快的下楼睡觉。

  隔天一早,王宝甃准备煮早饭,甘瓦尔说不用煮,快步跑到门口,拎回门闩上的几兜早饭道:“肉饼肉饼,热乎乎香喷喷的肉饼!”

  “谁买的?”王宝甃明知故问。

  “你猜?”甘瓦尔使歪心。

  “稀罕。”王宝甃歪鼻子。

  “我们中午吃什么?”甘瓦尔嚼着肉饼问。

  “碎渣弄了一围巾。”王宝甃指着道:“炖羊肉汤吧。”

  “好。”甘瓦尔背上书包,拎着兜豆浆油条,往院里跑道:“中午他也过来吃。”

  冬至回家吃饺子,中午吃完拎了碗馅回春生。和面,擀皮,捏饺子,捏完冻到冰箱里,傍晚装好袋子给甘瓦尔,他拎着快活的朝王西平家去。

  那晚回去以后,王西平再没来过春生,甘瓦尔说他去工作了,临过年,鸡鸣狗盗者多。晚上近九点,甘瓦尔才回来,说是王西平昨个就受伤了,胳膊上挨了一刀。

  王宝甃犹豫到十一点,骑上摩托去看王西平。院里乌漆麻黑,屋里一股药味,王宝甃喊了声王西平,推开里屋门,他在床上咳了声。

  王宝甃凑近了看他,脸发红,嘴干裂,摸摸他额头,这是起热了。看了眼床头的药,端了杯温水喂他。

  王西平迷糊的喊了声,“宝儿?”

  王宝甃应声,“喝点水…,”话没落,嘴被王西平堵住。

  王宝甃推他,“你有伤…,”

  王西平没听见一样,不管不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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