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131 章 第一百三十一章_穿爱尔兰麻衬衫的女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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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131 章 第一百三十一章

  [欧巴]

  潘德小姐整个人苍白至极,像摔到地上的玻璃。

  她好像连心都碎了。我的眼泪又淌下来,我看着她:“你觉得我解决不了我自己遇到的困境吗?”

  她只是摇头:“我不是想要你难过。我尊重你……”

  “这种对待人的方式不叫尊重。”我抚在胸口,尽量深呼吸,只是心有余而力不足,“我能理解你有你的工作要处理。我们的立场并不一致,正是考虑到平衡,我们才设置了禁区。你……你先是让我降低防备,又干涉我,替我做我的工作——”

  “不,姚,我……”

  我望着她:“你试着把我放在你认为安全的地方,因为你掌握的信息比我多,你的位置比我高。你保护我,不是吗?”

  潘德小姐嘴唇微启,半晌,没有出声。她的睫毛驱逐了悲伤,她的眼泪沿着脸颊连夜出逃。

  逃到无人知晓的深处。

  而我在这深处里来回挣扎。

  我已顾不得自己的狼狈了,可又不忍再逼问她。连我都不知道我怕的究竟是哪一种,是她伤心的面孔还是我终将失败的诘责。但我又无法说服我自己就此转身离去,我须得剖白我自己,仿佛我非得如此不可,仿佛有一柄尖刀已化为我的双手,而我与她,必然要献祭一个。

  “就像我刚才说的那样,我们代表的是两家不同的公司。”我垂着头,无力地削平话语中尖锐的部分,但发觉自己根本无从下手,“而你保护我的方式……我会说那事实上更接近于一种‘安排’。你在安排我,桑妮亚,你知道这之间的区别是什么吗?”

  她下了床,捞起条松垮的绵绸长裤套上。潘德小姐已不再和我分享同一个方向的视野,但她还是脆弱的,还是手无寸铁。

  区别在于,她把她的刀交给了我,而后引颈就戮。

  潘德小姐在床边的单座沙发坐下了。她望着我,专心倾听,镇定了许多。

  我不知道这镇定中又有几分假意,几分对我的亏欠。

  至少这也不失为一种残忍的沟通。

  “我希望你能尊重我的智慧,相信我有能力做出合适的判断。如果我信息不足,你就提供信息;如果我没有底气,你就做我的底气。受限于立场和合同,我明白,有许多事,你甚至无法给我暗示,但至少你可以选择别去迷惑我。

  “我是个成年人,不是孩子。我需要的是支持,是自由——退一步说,假如我的智慧无法被相信,那么至少你该试着理解我的人格。一个人有权利做选择,有权利面对真相,有权利挑战他自己的命运。假如成功的代价就是被支配,”我看向她,“那我宁愿什么都没有。”

  她点点头,眼神悲伤:“我真的很抱歉。”

  “你一定是看到了我所看不到的困难。”我抬着眉,“但我还是很生气,真的很生气。我说的话听起来肯定很刺耳,我不想辜负你的心意——但仅仅是想到这儿,刚刚开始懊悔,我就更生气了。你的做法实在让我非常、非常吃惊,我很遗憾我的真实感受会伤害到你的感情,因为与此同时,我也不想欺骗你。”

  “坦白说,”潘德小姐一开口,那层稀薄的镇定就全瓦解了,“坦白说,我有一点点伤心。我可以感觉到伤心吗?”

  我的拳头都攥紧了,所思所想只是过去拥抱她。我点着头:“当然了。”

  可我也得尊重她的勇气。

  “谢谢。”她的声音很轻。

  这声道谢没来由地让我心痛。好像我已熬过漫漫的长夜,然而肋间的神经中,又有什么在四处乱窜,我疲惫的心脏一次次承受现实的重锤。

  在几乎悄无声息的道谢后,她反而振作起来。我不得不感叹于她的聪明,此时的潘德小姐,显然已消化完我吐露的一切:我的情绪,还有这铺天盖地的情绪,究竟因何而起。

  她前倾着身子,仰头看我:“你最近是不是还经由谁的引荐,在私下见到了瑞杰?”

  “凯文介绍的。”我微微点头,“就在今天。”

  “他说是他在索要第三方的资料?”

  “凯文暗示我,我们的COO将会接任子公司的CEO……”我说这句话时语速如常,但全神留意她的反应,“而他已经开始为他工作。”

  潘德小姐无懈可击,仿佛她对于凯文真正的野心一无所知——我微微皱眉。

  她是真不知道还是假不知道?

  “听着,姚,”潘德小姐吸了口气,似乎犹豫了片刻,“你们集团在子公司CEO的人选上,确实有自己的初步判断。我和瑞杰在公司以外见过三次,这三次都不止我们两个人。你明白我的意思吗?”

  COO是“太子”的事在她这里坐实了。我点了点头,示意她继续。

  “但我和他之间没有任何形式的合作关系。至于凯文……”她看了我一会儿。

  我读懂了她的为难,轻轻摇头:“没关系。”

  我们相对沉默了一会儿。

  这么说起来,情况已经很明朗了,COO单方面成了凯文的一柄枪,而我与凯文,真实身份都比对方估计的还要复杂。

  假如凯文所说的那只看不见的手为真……潘德小姐想要把我放在“安全”的位置上,也就顺理成章。

  问题在于,她是那只手的一员吗?

  她真的藏身于幕后,为此推波助澜吗?

  我发现我竟然不敢问——我望向她。

  但我不该如此懦弱,我总要配得起潘德小姐的勇气才行。

  我当即道:“凯文想要瑞杰做子公司的CEO。”

  她抬头看我,立刻又陷入沉思,对此显然并不吃惊。潘德小姐是知道的。

  她是知道的!

  我的大脑飞速运转,她对此事知情,那么必然也知道凯文的李代桃僵之策。凯文那个借我来“改朝换代”的计划,恐怕没有和潘德小姐提过,这说明两者是分开的,要么潘德小姐并不负责让大老板下台,要么,凯文还有一些秘密活动,是连潘德小姐都瞒着的——他的关系网是在集团还是在外部?

  我眯了眯眼睛,公司方面,创始人派系并非一家独大,集团应当不至于打算使那么肮脏的手段,代价高昂、风险甚巨,这更像是野路子。

  可如果潘德小姐并没有参与到此事当中,她又如何得知凯文的野心?

  更别提那段与隔壁公司有关的真假难辨的历史……

  我又问:“凯文知道你想让我担任CEO一职吗?”

  潘德小姐垂着目,摇摇头。

  过了片刻,她问:“你想不想做新公司的CEO?”

  我没有第一时间答话。

  站在领头人的位置管理一家大型互联网公司,且不谈名利,这个岗位对我而言本身就是很有吸引力的。只是,我的经验明显不足,此前从未站在如此高度处理过事务,对行业的预判肯定也不及大老板。假设不谈那些身外之物,只说成就感,我反而觉得做CEO不一定比得上在我自己的专攻领域踏踏实实地有所成就。

  况且,子公司的CEO之位,压根没有潘德小姐想象的那么安全。

  ——有没有这个子公司还两说呢。

  假如我能得到哪怕一点好运……

  我回想着今天一天内接收到的巨量信息。外边儿有人在盯着我们准备打狙击战,公司的股东构成,又错综复杂。国难当头,怕的就是内忧外患,但只要力气都往一处去了,逐点击破,还有什么难事?

  阿豺折箭,记于《魏书》。一千五百年前的人就知道众人拾柴火焰高的道理,况乎今日?只是那易折的箭杆到底是死物,公司的力却四分五裂,始终拧不成同一股。任凭大老板如何放权,凯文又有多么愿意器重我,集团的情况我都无从知晓,再怎么小心行事,我恐怕都只能死于暗箭之下。

  诸葛亮有东风,那是人家懂气象观测。

  我五谷不分的,不看天气预报,要到哪里去等候我的东风?

  潘德小姐还在看我,见我回了神,眼中略带征询。

  我竟说不出拒绝的话来。

  我是走投无路,要饿死在绵山上了。

  “关于我们的约定,”我吸了口气,“关于我们说好了不能利用私人关系去直接或间接地套取情报……”

  她点点头:“我在听。”

  我又沉默了很长时间。这实在是太屈辱了,可我没办法接受自己做一个潘德小姐保/护/伞之下的什么雏鸟。

  我与我的底线对望。

  我究竟又算个什么东西?

  潘德小姐忽然站起来。我没料到在今晚谈话结束以前她会主动靠近我,但她的步履也是犹疑的,她并不确定我是否仍处在愤怒当中。

  潘德小姐最终坐下了,一只手搂着我的肩膀。我像个卑鄙的人,因着她的触碰与安抚,竟然放松下来。

  “我能不能违反一次这个约定?”我抬起头。

  “你还好吗?”她轻柔触碰我的动作就仿佛是在接近某样珍宝,“我有什么可以帮到你的?”

  她在纵容我。

  “我想知道集团为什么针对大老板。”我一边唾弃着自己一边问,“我想知道公司为什么非重组不可,大老板的对面,究竟是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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