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六(下)_春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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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六(下)

  二人在大悲寺里待到差不多日落才下山,牧晚馥把商柔送到公主府外的街角。商柔站在小巷里,依依不舍地看着牧晚馥。

  牧晚馥的大半张脸藏在阴影中,身後是蜿蜒的羊肠小巷,已然是月上柳梢头的时份。

  明天还可以再见呢。牧晚馥亲了亲商柔的额头。

  商柔只埋首在牧晚馥怀中,沉默不语。

  今天太幸福了,幸福得使商柔有罪恶感,幸福得使他害怕,如果以後他们分开了,这段日子将会成为最大的折磨。

  为什麽总是在患得患失?是不是手中所执的事物过於美好,总是容易让人害怕失去?

  乖,回家吧。牧晚馥嘴里在催促,然而却是语带笑意,双手也没有松开怀中的商柔。

  商柔突然抬起头来,他主动地吻着牧晚馥。

  身後就是人来人往的大街,对面就是公主府,商柔却已经无法压抑冲动。

  还没有告别,就已经想再次见面了。

  牧晚馥没有推开商柔,只是任由商柔索求着,商柔几乎都要把他按在墙壁上了。一步之隔的小贩叫卖的声音很响亮,二人随时会被发现。

  繁华暄闹背後,帝王正与他的秘密情人缠绵着。谁也不知道,谁也不注意。

  正在此时,几个男人从小巷深处走出来。他们只道牧晚馥和商柔是哪家的公子和小倌,也没有特别留意。

  直到商柔快将窒息了,他才缓缓地放开牧晚馥。牧晚馥靠在墙上,似笑非笑地看着他,被用力亲得发红的樱唇勾起来,是一个极美却也是极为轻淡的弧度。冰冷的月光倒映在他的金瞳深处,那是一片无人可以触及的地带。

  商柔突然用力推了牧晚馥一把,然後往外面跑去。

  来到公主府门口时,商柔还是心不在焉,他心虚地往回看,小巷处已经空无一人。牧晚馥不会生气了吧?自己总是太依赖他,刚才又突然推开他

  商柔,你在看什麽?一张放大的脸庞挡着商柔的视线,商柔吓了一跳,几乎从公主府门前的石阶摔下去。

  始作俑者陆萱正站在石狮子旁边,他身边的婉儿也学着陆萱般盯着商柔看。

  没什麽??商柔脸色苍白地说道:你带婉儿出去了?

  今天带她去军营玩去了。陆萱笑嘻嘻地向婉儿道:开不开心?

  开心!缺了门牙的婉儿大声说道。

  军营太危险了。下次别带她去那种地方。商柔没好气,他牵着婉儿的手,问道:要进来一同吃晚膳吗?

  我约了成儒喝酒去,你要来吗?陆萱还在捏着婉儿的脸蛋。

  不了。商柔没精打采地摇头,他正想带婉儿回去时,陆萱在後面幽幽地说道:商柔,你的嘴唇很红。

  商柔霍然转身看着陆萱,陆萱却只是皱紧眉头。

  商柔先把婉儿交给婢女,然後回到东厢,只看见合向公主正在花厅里用膳。她刚想站起来,商柔连忙上前说道:妳身子不方便就别乱动了。

  合和公主抿唇笑了笑,她转身命婢女多备一双豌筷。

  婉儿刚刚回来了,我叫人把她带过来一起吃饭。商柔摸了摸合和公主的头发,她自从怀孕之後也没有从前未嫁般老是盘着复杂的发髻,现在也只是松松地把长发盘成坠马髻。

  婉儿??今天陆萱带她出去了?合和公主抱着夫君的腰肢,低声问道。

  嗯,妳不知道吗?

  我起来时,他们已经出去了。

  商柔坐下来,婢女已经把碗筷端上来了。

  陆萱??以後叫婉儿少点跟他接近。合和公主认真地说道。

  为什麽?商柔不是没看出合和公主和陆萱并不熟悉,按理说他们同为贵族子弟,交情应该不错的。

  陆家??虽然是世代忠良,但说到底也是强弩之末。陛下终有一天会动他们的。

  商柔一怔,纵使跟当今圣上夜夜笙歌,但他从来不过问牧晚馥京城政事。

  陆家做错了选择,当年陛下尚是灵王陛下时,他曾经尝试说服掌握禁军的陆家与他联手夺位,陆家没有答应他,要不然陛下都不用远至江南凤临城寻求南宫家的支持??合和公主瞧了商柔一眼,含糊地说道:陛下现在碍於陆家的权力盘根错节才不动手,终有一天,他会动手的。

  依照牧晚馥赶尽杀绝的行事风格,他一旦下手就是陆家灭顶之日。

  可是??以前陆萱不也常常出入这里吗?

  本章未完,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合和公主似乎想起什麽,她的眼神投向一旁的盆景,低声道:陛下和陆萱也是多年交情了,可是陆萱

  她抬头,向商柔摇头道:你别问了,宫廷斗争本就复杂,非你我能够明白的。

  回到宫里,秘密的幽会还在继续。宫廷宴会里的眼神交汇预见着待会的彻夜相对,商柔手里持着夜光杯,葡萄美酒倒映着翡翠宫灯的光芒,却掩不住脸上那一抹红霞。

  很快,商柔就借醉离开大殿,赵公公把他带到留云宫的寝室里,然後便离开了。他没有带着任何宫女太监,只是一人摸黑点起了所有宫灯,寝室里亮如白昼。他躺在地上,伸出手来,彷佛想抓着什麽,又彷佛什麽都没有抓紧。

  牧晚馥估计还得过一阵子才来到这里,商柔闲着无聊便四处翻翻,一打开梳妆台的抽屉,只看见里面放满各式各样的画妆用品。有些他是从合和公主的抽屉里看过的,有些则是极为陌生。

  商柔正看得入神,还来不及思考女子梳妆用品为何会出现在帝王的寝宫,一双柔软的手却从後悄悄地抱着他。

  啊!商柔转身,只看见牧晚馥正笑吟吟地看着他。

  在看什麽?牧晚馥一手握着商柔手中的眉笔,轻笑道:商柔想画妆?

  没有!我才不适合这些东西!商柔想起自己也曾经替合和公主画眉,那时候的感觉是温馨舒适的,却远远不及跟牧晚馥在一起的喜悦。他对合和公主从来都没有那种想天天在一起的渴求,可是他却希望时时刻刻都跟牧晚馥待在一起。

  牧晚馥松开手,跪坐在商柔的身边,握着对方的手,撒娇似地说道:那你替我画眉。

  啊……画眉?

  闰房之乐,有甚於画眉者。牧晚馥的指尖轻轻地搔着商柔的掌心,只见他媚眼如丝,竟带有明目张胆的勾引之意。

  商柔被牧晚馥逗得脸红耳赤,明明这人从来都不会说些大胆轻薄的话,可是光是一个似笑非笑的眼神就可以使自己意乱情迷。

  牧晚馥闭上眼睛,一张秀丽绝伦的脸庞就这样安静地呈现在商柔面前。他长得太美,那秀眉不画而黛,红唇不点而朱,商柔实在不敢多碰几下,但又忍不住伸出画笔在眉头画了一下。商柔画得太轻,使牧晚馥有点痒。他咬着下唇,竭力按下眉梢眼角的笑意。

  画完了。商柔放下眉笔,牧晚馥睁开眼睛,在镜子前看了看。商柔画得不错,黛眉的色泽加深,平白多了几分邪魅妖媚。

  牧晚馥浅笑着瞥了商柔一眼,商柔更是连耳根子都红起来,只觉得自己一不小心就把端庄高雅的绝色美人变成魅惑的妖姬了。

  还有这个呢。牧晚馥把一个小盒子交到商柔手里。商柔打开盒子,里面的是唇脂。

  商柔颤抖的手指沾了点唇脂,轻触着牧晚馥的菱唇,他的唇瓣温暖柔软得如同桃花的花瓣,隐约有些湿润。商柔想起那勾人的丁香小舌,不禁全身燥热。

  牧晚馥这次却乖巧得很,任由商柔指尖的唇脂沾满自己的嘴唇,红得愈发鲜艳招摇,诱人至极,本来略显薄情的嘴唇由於朱红的缘故而显得愈发饱满,彷佛要邀请着谁的亲吻。

  商柔不由自主吻着牧晚馥的嘴唇,把对方按在地上,对方的腰肢柔若无骨,束发的银冠滚落到一旁,牧晚馥流云似的长发任意散落在地板上,如同一滩蔓延着的浓墨,甚至是毒藤。

  牧晚馥的唇脂上犹带着甜香,如同催情的剧毒般使商柔难以自拔。

  就算得不到祝福也无妨,只要可以确实地感受到对方的存在,感受到自己是被爱着的,这就足够了。

  最想得到的从来都不是他人锦上添花的祝福,而是那个人微笑的肯定,这就足以把自己从沉重的道德枷锁中稍微解脱。

  商柔今夜喝醉了,比往常更为放纵,一番缠绵之後便沉沉入睡。他睡到一半只觉得喉咙乾得很,便睁开眼睛,伸手想握着身边之人的手,却摸了个空。

  他摸着微微发痛的脑袋从床上坐起来,只看见自己全身乾净,衣服也穿得妥当,牧晚馥早就为自己净身更衣了。虽然早己经明了他的温柔体贴,但商柔的心里依然甜丝丝的。

  灯光隐约从合起来的床帐外渗进来,商柔撩起床帐一看,只看见牧晚馥正坐在软榻上看奏摺,他也早己经穿戴整齐,长发都端庄地盘起来。那修长白皙的素手握着朱笔,另一手则托着纤细的下巴,烛光幽幽地洒落在他的侧脸上,拢起来的秀眉是烟雾似的轻愁,抿着的红唇则是难掩的思索。

  商柔看得痴了,但他知道自己不该打扰正在做正经事的牧晚馥,便悄悄地放下床帐,床帐内残留着动情後的茉莉花香,商柔抱着丝被,却是难以入睡。

  他稍稍调整姿势,手却碰到夹在床边和墙壁之间的某样柔软东西。

  商柔伸手把那样东西抽出来,却发现是一方鲜红的丝帕,带着陌生的薰香,他轻轻地掀开床帐,藉着烛光一看,上面绣着一个嫣字。

  那是闻萧嫣的闺名。

  商柔心中一凉,手不禁颤抖着。

  他当然知道牧晚馥早己成婚,跟後宫也相处和谐。自己不在的时候,牧晚馥会找她们解闷也是平常的,可是当想像化为现实无情地冲击着自己时,心痛却是出乎意料的强大。

  商柔无法压抑自己的胡思乱想,他想起那群妃嫔陪伴牧晚馥的时间比他还要长久,那些让他沉溺其中的温柔,还有那些纵容似的宠爱,是否也曾经给予那些女人?不是曾经,或许只是昨天,牧晚馥也在这张床上千般温存,万般体贴地疼爱着闻萧嫣。

  他不断告诉自己,自己早在深陷其中之前就己经知道这一切,为什麽现在还会耿耿於怀?难道没有这些女人,自己就可以成为跟他生而同裘,死後同穴的皇后吗?

  这般禁忌却甜美至极的爱恋,注定不能在阳光下开花结果,注定只是绽放在夜间的昙花,随着黎明破晓而腐烂。

  如果自己是女人??如果自己是女人

  商柔埋首在柔软的被铺中,他痛恨自己愈来愈贪婪,本来只想来京城找牧晚馥见他一面,现在却甚至想当他的皇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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