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8章 圣旨 我们会记得彼此最好的……_金丝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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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8章 圣旨 我们会记得彼此最好的……

  前夜星空月朗,清晨却聚起雷云,乌压压的天际传来沉沉轰隆声,然后开始下起了瓢泼大雨。

  佛兰撑着伞和崔晚晚步行离开长安殿,一路走到宫门口。雨势滂沱,两人走出不远就鞋袜尽湿,裙摆也全是水渍。

  “娘子,要不躲躲雨再走吧。”佛兰提议。

  崔晚晚摇头:“走快些。”

  宫门口停着青毡马车,两人依偎在一把伞之下,步履艰难地走到这里,半个身子都湿透了。

  马夫已搭好凳子,佛兰也催促:“娘子快上去吧。”

  崔晚晚提着裙摆,想回头再看一眼住过五年的深宫,转过半张脸却又硬生生忍住了,回头踏上脚凳。

  佛兰收伞,很快也登上车去。马夫穿好蓑衣,挥动马鞭驾车而去,很快就出了丹凤门。

  城门高楼之上,福全先是看了看矗立不动的拓跋泰,眼神又瞟过那辆青毡马车,雨雾蒙蒙,很快马车就变成了一个青灰色的小点,消失在漫漫长路尽头。

  “陛下,”福全小心翼翼提醒,“该上朝了。”

  拓跋泰这才收回视线,神色平静目光淡漠,转身走下台阶,似乎对崔晚晚的离去毫无波澜。可福全知晓天子并非表面上这么平静,他的拳头始终没有松开过,仿佛捏着什么东西,而一旦放开便会汹涌泗流。

  马车之中,崔晚晚还未坐定就急忙让佛兰打开包袱,检查里面的东西被弄湿没有。

  只见扁扁的包袱里并没有什么奇珍异宝,只有一个经盒大小的匣子,以及几件换洗衣衫。

  崔晚晚打开匣子,里面有一小幅画,还有一支樱桃绒花簪,一支白玉笄,以及八棱子手串。长安殿里有许多他送的东西,她精挑细选了许久,最后带走了这几样。

  徐徐展开画纸,是拓跋泰的小像。

  “还好没湿。”她伸手抚过画中人的眉眼,“我们会记得彼此最好的模样。”

  这日的朝会因暴雨推迟了一个时辰,不知为何姗姗来迟的天子竟也浑身湿透。朝会之上拓跋泰知会众臣,他将亲去南方督战,不日动身。

  可是当晚,一向身强体健的今上竟发起了热,浑身烧得滚烫,病情来势汹汹。太医令看过之后判断病因,乃是五脏郁结,心绪波动过大引起的,再加上淋了雨,让病情愈发严重。开了药又赶紧熬药,福全端着药来请陛下喝,拓跋泰却昏睡着不省人事。于是福全先用烧酒给天子擦拭颈窝四肢降温,又张罗内侍备水沐浴。

  半宿过去,拓跋泰体温终于没那么烫了,福全已经熬红了眼,端着药过去再试,听到他昏昏沉沉地喊着“晚晚”。

  “陛下,您先把药喝了。”福全鼻子一酸,哄道,“奴婢已经去请贵妃娘娘了,她说马上就来。”

  他终于松开牙关,福全赶紧把药汁喂进嘴里。

  药有安神的作用,筋疲力尽的拓跋泰沉沉睡去。

  福全端着空空的药碗,跪在龙榻侧畔,唯有低低哀叹。

  病来如山倒,病去如抽丝,拓跋泰这场病养了半个多月才算痊愈,他整个人都消瘦了许多。六月初,御驾南下督战。

  罔极寺中,崔晚晚谢绝了所有人的探望,包括崔父。

  她和佛兰深居简出,真的就如同她之前承诺的那般,每日研读佛经典籍,日日叩拜佛祖菩萨,虔诚敬香膜拜。

  七月的时候,南边终于传回好消息。前镇南王妃林氏的娘家人,率全族投向了大魏,正式与元雍割裂。原来元雍在称帝之后,因长期与王妃不和,竟然不立发妻为后,而是降妻为妾,甚至软禁了王妃和数位林氏少年子侄,威逼林家共同谋反。林家顾忌这群人的安危,不得不顺从元雍。

  后来不知拓跋泰使了什么法子救出这群人质,林家顿时没了后顾之忧,立刻表示只认同大魏天子一人,愿一齐讨伐元雍逆贼。为表诚意,林家献上治疗疟疾和避免瘴气的药方。

  魏军终于摆脱了瘴疾的困扰,加上又有帝王坐阵,顿时士气大涨,势如破竹。

  与此同时,崔晚晚破例接待了一位特殊访客。

  “多谢娘娘愿意见我。”

  林新荔又怀上了第二胎,如今已经显怀,若非见她是个孕妇,不忍她挺个肚子等在外面,崔晚晚不见得同意她进门。

  崔晚晚亲自给她端了杯水,开门见山:“你若是来替人当说客,那就不必开口了。喝完这杯水就走罢。”

  “家里那黑脸莽汉确实是想让妾身来劝劝娘娘。”

  林新荔倒也不隐瞒,邓锐与拓跋泰情同兄弟,必然不忍心看堂堂天子也要受情所困,是故想让家中妇人前来劝和一二。但聪慧如她肯定不会单刀直入,况且崔晚晚已经先把丑话说在前头,她更不会张口就劝,反而先直接承认是受人之托,随后立刻表明自己无心当说客。

  “男人总是认为女人需要依附他们而活,更希望我们都是贤妻良母,不争不妒,以夫为天,一辈子围着他们打转。”林新荔端起杯子喝了口水,继续说道,“可是凭什么呢?女人为什么不能为自己而活?不能做自己想做的事?所以妾身今日不是来当说客的,只是想来探望您。”

  换做从前,崔晚晚怎么也想不到柔弱小意的林新荔会说出这样的话,瞧她如今“语出惊人”,崔晚晚笑着打趣:“看来夫人驯夫有道,邓将军一定被你驯得服服帖帖吧?”

  提起邓锐那个憨的,林新荔眉梢眼角都是笑意:“谈不上服帖,但还算听话。”

  从这日以后,林新荔隔三差五就会去一次罔极寺,陪崔晚晚说说话,给她讲一讲外头的事。

  又是一年八月十五。

  崔父再次来到罔极寺,本来只是打算让寺中比丘尼转交些过节的东西,没料到崔晚晚竟主动提出要见他。崔父喜出望外,跟着比丘尼进了寺庙,头一回踏入女儿住的禅院。

  “小晚!”

  崔父快半年没见过她了,一时间激动不已,赶紧上前拉住她好好端详。只见她穿着三宝领的海青,头发用木簪挽起,素颜不施粉黛,与从前锦衣华服、簪环戴珥的艳模样大相径庭。

  崔晚晚任他打量,牵着他落座:“阿耶坐下歇歇。”

  崔父心疼不已,眼眶都红了:“小晚瘦了。”

  “哪儿有。”崔晚晚双手比着腰身,娇嗔道,“我长胖了呢,只是衣裳宽大遮住了,让您瞧不出来。”

  在父亲面前她一贯是小女儿的神态,崔父见状终于放下悬着的心,转而问她在寺中生活怎样。

  崔晚晚道:“挺好的,每日看书读经栽花煮茶,日子也不算无聊,只是……”

  “只是什么?”崔父顿时紧张。

  “天天吃素太难受了,所以呀,”她示意父亲附耳过来,悄悄地说,“佛兰姐姐偶尔也出去买点荤食回来打牙祭,我们都躲在后门外头偷偷地吃,不敢让住持师太发现。”

  崔父忍俊不禁。

  “你长兄来信说,逆齐败局已定,元雍率残部逃往朱崖洲或夷洲,陛下已派人越海追缉,必诛杀之。一切顺利的话,大军年底就能班师回朝,到时候你也该离开罔极寺,回宫里去了。”

  “阿衍还让为父转告你,让你莫要担心,他们知晓你受委屈了,王家已有把柄罪证在咱们手里,待回京以后,一定为你出了这口恶气。”

  在前线的崔衍知悉京中变故之后,只觉王家着实卑鄙无耻,不敢明目张胆跟他交锋,竟趁着他们兄弟二人没在,朝小妹发难。他且记下这笔账,日后必要王家千百倍偿还。

  “阿耶,不知我前世修了多少德行,这辈子才能做您的女儿,哥哥们的妹妹,我很庆幸,也很感激,只是以后,你们别再为我如此大费周章了。”崔晚晚拉住父亲的手,“我已经长大了,我知道自己要走什么样的路。”

  “我离宫不是因为王家的污蔑,更不是受人逼迫,我只是不能再待在那里,我有必须要走的理由。”

  “阿耶,我不能再回去了。”

  ……

  崔晚晚亲自送崔父离开罔极寺。

  “对了,”临到走时,崔父忽然想起一事,“给你的东西里面,有个盒子是陛下出征前差人送到府上的,我想着应是给你的,便没有打开来看,你记得瞧瞧。”

  中庭地白树栖鸦,冷露无声湿桂花。

  崔晚晚找出了父亲所说的盒子,放置于庭院石几之上,怔怔盯着发呆。

  “娘子,夜深露重,当心着凉。”佛兰来为她披上外衫。

  崔晚晚回神,道:“你先去睡吧,我一会儿自己歇息。”

  佛兰点点头,先进屋熄了烛火。

  半晌,崔晚晚才掀开了盒子,看见一册黄绢玉轴,是圣旨的模样。

  她展开了这道圣旨,想瞧瞧拓跋泰写了什么,却没料到里面除了玉玺龙印,竟然空无一字。

  回忆如潮水涌来,历历在目。

  “真心?陛下怎会相信这样可笑的东西?”

  “既然陛下坚称真心待我,不如与臣妾打个赌。”

  “若是您输了,要送臣妾一封盖了印的无字圣旨,敢不敢?”

  “若我输了,甘为笼中雀,如何!”

  他认输了。所以送来了无字圣旨。

  可是他不是输给她,而是输给了自己的真心。

  大颗的泪水一滴滴落在绢布上。

  “我也没有赢啊……”崔晚晚捧着卷轴喃喃自语。

  她的人虽然离开了深宫,可心却被永远禁锢在他那里。此生余下的时光,她都是他的笼中雀。

  而猎人也爱上了这只娇雀,所以心甘情愿,放她自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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