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章 张巡论兵_醉梦大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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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章 张巡论兵

  “你真个是王昌龄?”那人撂下茶碗,不顾茶水溅了一桌子,绕着王昌龄缓步端详起来,王昌龄与信鸿主仆二人不知他是何意,也只好由着他看。

  过了半晌,那人道,“别说。还真是有点像。像,像,像。”他连说了三个像,最后点了点头,与其说他是在识人,倒不如说是在品鉴一幅画儿。

  “什么像不像的。咱家公子就是江宁王昌龄。”信鸿因为野鸡肉的事情,嘴上还不肯饶人,得了间隙,便要顶他一下。

  那人听信鸿说话,心中再无疑惑,也不多理会,当下便拜道,“小弟蒲州张巡,不识王大哥真容。方才有得罪的地方,还望哥哥见谅些个。”

  王昌龄被张巡一看一拜,早就弄得糊里糊涂,出于礼数,还是忙忙将对方扶将起来,这一扶便俯身看见张巡腰间佩戴的玉佩。那玉质晶莹剔透,流光婉转,上面雕着一个手握长槊凝视远方的武人,王昌龄心思一转,方才恍然,原来这玉佩他在京城也曾见过好友张晓佩戴,只是张晓所佩之玉,画的却是一个直言进谏的文官,当下大喜道,“兄弟,敢问尊兄可是御史台的张晓?”

  张巡也不待王昌龄去扶,径自站起身来,“家兄正是张晓,早先在家,每每听我哥说诗家天子王昌龄大名,那时节听得腻了,也有些不耐烦,只等见了王大哥写的诗,才知我哥哥的夸赞只怕还少了些!张巡有福,不想今日在这里相遇大哥。”张巡说罢,又拜了下去。

  王昌龄这次不待他拜的深了,便架住张巡,邀到茶桌边坐下道,“常听晓兄夸他有个弟弟是英雄少年,一直无缘得见,今日此间得遇贤弟,真叫人心喜。”两人干戈化玉帛只在转瞬,信鸿知道,眼前这个人便是京城御史台从九品下录事张晓的兄弟张巡了。张晓官小位卑,自家公子王昌龄诗名在外,士林都以为早晚登入台阁,甚至有诗家天子的美誉,所以王张结交,外人看来大都奇怪,只是跟了王昌龄多年的书童,却肚子里明白自家公子的脾气秉性,无论高低贵贱,门第出身,王昌龄只爱结识那些有胆识才略、文华英武之辈。

  “店家,可有些酒水把来与我们?”王昌龄与张巡互道行迹,二人均知对方都是往北方遍地游历而来,不觉畅然一笑,倒像是几年未见的至交好友,话到兴头,便要来个把酒言欢。

  “煮好的野鸡都端上来!”张巡说罢,店家还有些犹豫,又被叫了一回,店家方才相信,小心翼翼的端了香气四溢的三大盘泽州野鸡,两盘牛肉和一壶村酿,叮叮当当放好三个杯子,各个斟的满满。

  “来。兄弟。”张巡把手往裤腰上一抹,伸手撕下一只肥硕的鸡腿递给信鸿,信鸿一笑接了,两人的过节便算一笑而泯。信鸿饿得难耐,只顾吃肉喝酒,也不去插话王昌龄与张巡,只是看着二人把话漫天价的聊开。

  “巡弟。你出来多少时候了?”

  “嗯。时候也不多,半年,又兴许是八个月,走得久也记不得了。”张巡说道,“不瞒大哥说,在长安时家兄总是唠唠叨叨,不爱叫我出来,说什么父母在不远游,我说咱爹娘去的早,怎么不能远游?他就叫我考取功名、娶妻生子,可谁爱理那许多烦心事儿。就这样,我就又偷偷跑出来了。”张巡喝了口酒,越说越笑。

  “晓兄在长安一起都好。只是对你有些放心不下,不想你竟然大老远来了潞州,在此间多久了?方才见你快马长刀,一身风尘,我还真以为遇上了山匪呢。”王昌龄笑道,实是有意劝张巡回长安。

  “兄长既然惦念,我写封信回去便是。只怕王大哥口上劝我回去,心中却未必如此想,如今咱大唐昌隆盛世,比之贞观时候,我看还要强些。只是边地事多,时有烽火,张嘉贞、张说两位相爷都曾节度天兵军,处置有方,北方的突厥刚刚安稳些,这契丹和奚族便又闹起来,虽说大唐是蛮貊臣服、四夷来朝,可这东北,却不太平啊。”张巡少年直爽,一出口便道破王昌龄心意,分析北方局势又入情入理,不禁让王昌龄频频点头。

  “如此说时,巡弟想是要去东北边地?”

  “正是。前年突厥遣使请和、王晙大人又平定了康待宾反叛,北边就只剩下契丹爪牙潜伺了,契丹可突干一个牙官身份就敢无君无父、弑主篡位,朝廷虽然下诏安抚,想来也是一时权宜,等到攒足了气力,这两年也就该要收拾他了!”张巡愤愤道。

  “可突干野心勃勃,其志不小,传闻他仿汉代冒顿单于之法,亲兵皆以哨箭传讯,唯奉他一人号令,加之又和突厥毗伽可汗潜相联络、遥为呼应,朝廷要动他,只怕为难处不在契丹,而在突厥。”

  “大哥当真高见。可兄弟却觉得,这难处,其实既不在契丹、也不在突厥。”张巡说道。

  “噢?那难的更在何处?”

  “难处在我大唐!”张巡语出惊人,却说得异常坚定。

  “如何难处在我大唐?”信鸿酒足饭饱,听的王昌龄与张巡的谈话入了神,到了此时越发敏感,不禁脱口而出问道。

  “这难处说来最是简单不过。信鸿弟,我问你,打仗靠的是什么?”张巡问信鸿道。

  “战阵兵法?奇谋秘计?粮草充沛?”信鸿一连猜了三次,张巡都笑着摇头。

  “靠的是人。”张巡缓缓说道,“说什么将帅严明,军士勇猛,其实都是人在起作用,若无良才猛将、敢战之士,战争兵法、奇谋秘计又从何而来?那粮草充沛也不过是资敌之物,全无用处啦。”

  “啊!原来如此。”信鸿恍然道,“可是,咱们大唐的兵,难道还不好么?”

  “不是不好。而是我大唐东北边境上,如今已无可战之兵!”张巡只这一句话,便惊得王昌龄和信鸿都轻呼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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