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九章 暗夜使者_醉梦大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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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九章 暗夜使者

  时逢深秋,沿着永济渠西岸平整铺开的万亩良田已经收割净尽,莽莽苍苍的寒夜来临时,原上就显得格外寂静而深沉。号称数百年名门的清河崔氏族人,其实大部分都不住在清河城中,而是聚住在这河之西城之南的崔氏庄园里,一年中最忙的收割期一旦过去,人们似乎能听见黑夜在平静地呼吸。

  崔氏庄院的大门被缓缓打开了,睡眼惺忪的崔多福打了个寒颤,举着灯笼对着眼前的一行人照去,蓦地一呆,然后熟练的扑腾一下跪在地上,恭恭敬敬地喊了一句“老爷”。

  “怎么不掌灯。”老爷没有去看跪在地上的崔多福,而是一直走进了院子,问了一句身边的随行道。

  “回老爷。这些日子官府盯得紧,博陵那边儿来信说,叫咱们小心点。”回话的正是前些日子去接崔明和母子的姜伯龙,他穿了一身皂色袍子,紧紧跟在“老爷”的身后,不想“老爷”的脚步却突然停了。

  “嗯。”“老爷”仰着头望着院子上空的夜色,深深的呼吸着,姜伯龙看见“老爷”的长髯在缓缓飘动,口中的哈气轻轻地喷了出来。“老三什么时候回来?”

  “回老爷。三爷派回来的人说,长安那边儿有些抹不开手脚,兴许要在耽搁几个月。”姜伯龙回的小心翼翼。

  “崔颢不是考中进士了么?告诉老三,什么要求都可以答应他。”“老爷”听得有些不耐烦道。

  “这。”姜伯龙心中斟酌着如何回复,一时间倒显得结结巴巴,见“老爷”看着自己,只得说道,“三爷说崔公子中了进士之后,整天在混在平康坊里饮酒作诗,不肯出来,口口声声说是要娶。”

  “胡闹。”“老爷”瞪了一眼姜伯龙,吓得姜伯龙忙不迭的说“是”,“堂堂的国朝进士,居然满脑子想着娶娼家!他崔颢的前程不是他自己的,他不要脸,我清河崔氏也不能跟着他把脸丢到长安去。”

  “老爷。三爷说崔公子脾气拗,使起性子来,是不管天地的主儿,怕是一时催的急了,闹开来不好看,长安人多嘴杂毕竟不比别处,还是,还是潜移默化的好。”姜伯龙等“老爷”的怒气稍歇,方才说道。

  “老爷”听了姜伯龙的话,没再询问,只是愤愤地“哼”了一声,姜伯龙心中一宽,知道这事便暂时揭了过去,随即回身给崔多福使了个眼色,崔多福本来抄着手在边上伺候,立时迎了上来等着训话,“幽州来的人住在哪儿了?”姜伯龙问道。

  “本来已经安排在厢房住下了,可那人听说老爷今晚会来,也不肯睡,现下还在西厅候着。”崔多福忙不迭的应和。

  “老爷。这人见还是不见。”姜伯龙又问。

  “引路吧。”“老爷”似已经忘掉刚才谈及崔颢事情的不愉快,轻轻昂了昂头,示意崔多福带路。

  一行仆从男男女女由崔多福引着,手中各执灯笼在院落廊庑的两侧一顺排开,像是撒灯一般点亮了院落,“老爷”先去寝内换了衣裳,约莫不到半柱香的时辰,便从寝内折回到中堂,叫姜伯龙去西厅引幽州来的客人。

  “崔先生。在下戎装在身,请恕不能行礼了。”幽州来人穿了一身黑色玄甲衣,在中堂门外拱了拱手道。

  “呵呵。老夫无功名在身,不过是一介草民而已,将军何必客气,请上坐吧。”“老爷”将来人引进了会客厅内,待来人坐下,自己才在主位坐了,厅上已经由婢女掌了灯,一应茶点都送上来,“老爷”与来人徐徐问候了些羁旅之事,直到气氛已经寒暄活络的一团和气。

  “先下去吧。”“老爷”吩咐了一句,姜伯龙、崔多福和一干使唤佣人就都蹑了手脚退了出去,“老爷”端详着“来人”,见那人满目风霜,但一脸精干之气,心道,“人都传幽州军士懦弱难敌突厥,屡战不胜,这人这般样貌,看起来倒是个英雄。”于是和气问道,“无缘未曾与将军谋面,敢问将军高姓大名,现居何职。”

  “啊。承崔先生高看。”那人笑道,“在下蔡希德,现在张大人麾下任一小校,籍籍无名之辈,将军之名那是不敢当的。”

  “张幽州千里来传音信,唯独专意将军,若无过人之处,随便一人,怎当的这般重任。将军莫谦了。”“老爷”笑呵呵的夸赞着,见时机成熟,话锋一转,便问道,“不知张大人令将军来此,有何深意。”

  蔡希德听问,心中冷笑道,“这老狐狸明知故问,偏叫我先说出来,直似求他一般。张大人说他爱听好话,我说给他就是了。”于是微微咳了一声说道,仿着张嘉贞的语气说道,“清河崔氏是我大唐第一名门,崔先生既是一族之长,天下人无不瞻仰。先生虽说是无意功名、寄情乡野,可文化词章,明达谋算,天下人又有哪个不钦敬的?”蔡希德见对方听得认真,接着道,“蔡某在幽州张大人帐下,就时常听闻大人夸赞崔先生才学风骨,我是个粗人,也记不得许多,不过,那个词儿怎么说来着?是山中。”

  “老爷”没料到这军汉不开口则以,说开了竟然也是滔滔不绝,听他说道“山中”,心中一时倒也想不起什么词和山中有关,心中想着,不经意见皱眉便微微皱了,蔡希德见他那样子,心想凡人终究是爱听好话,就故作惊醒地说道,“山中宰相。对,张大人说,河北的崔世烈崔先生是我大唐的山中宰相!”

  “啊?哈哈哈。玩笑话罢了。”老爷崔世烈听了不禁开怀朗声笑道,“张大人才是名副其实、真真正正的宰相之才,如崔某这般乡间匹夫,如何敢当这般美誉,简直是要羞煞人,羞煞人呐。”

  “呵。崔先生过谦了。张大人说了,幽州粮草的事情,整个河北除了崔世烈先生,那是无人帮得上忙。”蔡希德见时机恰好,便单刀直入,戳破了隔着两人的“窗纸儿”,借势从怀中摸出一封火漆钳住的信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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