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7章 落水_我乃起居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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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7章 落水

  “熙儿,你……”太后看上去像是要晕过去,“这便是你不愿纳后宫的原因?”

  风承熙直起身,手搂着叶汝真的腰,将她揽进了怀里,神情懒洋洋的,“是啊,好叫母后得知朕已心有所属,对后宫毫无兴趣。”

  母子俩隔着两丈来远的距离,整个走廊像是有看不见的惊滔骇浪。

  叶汝真觉得自己就是在浪尖上颠簸的小舟,随时都可能被打得粉碎。

  太后气得打颤:“你怎么能这么糊涂!”

  “是啊,我怎么就这么糊涂呢?”

  风承熙似笑非笑,“我也没想到,我能干出这样的糊涂事……大概这就是昏君吧?”

  太后直接被气走了。

  叶汝真忽然有个猜想,“陛下,你是不是早就知道太后过来了?”

  是不是故意演给太后看?

  风承熙看着她。

  她还在他的怀里。

  两人之前亲密惯了,这么被搂着她也没有要反抗的意思,他一低头,便可以亲到她。

  眼神里没有一丝戒备,不知道他随时可以将她的人生改写,让她成为他的玩物。

  “不知道。”风承熙道,“就是想亲亲你。”

  叶汝真一惊,立即后退一步,“你……喝多了吗?”

  “不,我很清醒。”怀里没了人,风里的寒意直接透进四肢,风承熙长长地吐出一口气,“走吧,回明德殿。”

  叶汝真整个人惊疑不定,没有动。

  风承熙已经往前走了,风吹起他的衣袖与袍角,宫灯微晃,前路明灭不定。

  “你最好跟上,以免朕的好母后对你做出什么事来。”

  “……”

  叶汝真犹豫一下,还是跟上了。

  明德殿一切如旧,她心思重重地跟着风承熙踏入寝殿,风承熙却站住了,转过身看着他:“你住偏殿。”

  叶汝真脑子太乱,一时没反应过来,愣愣地看着他。

  风承熙脸上闪过一丝强忍之色,每次她这么睁着一双圆滚滚的眼睛看着他,他就很想把她用力按在怀里使劲揉一揉,就像揉一只猫。

  巨大的冲动自心上升起,被强行压制在喉头,声音因此显得十分低哑:“或者你还想跟朕一起睡?”

  叶汝真猛然回神:“陛下安寝,臣这般告退!”

  这座偏殿原是风承熙的小憩之处,现在是特意收拾出来了,床上铺的是叶汝真从前惯用的被褥。

  叶汝真在床畔坐下,心里乱糟糟的,模模糊糊地想,他喜欢用她盖过的被子,现在不用了,睡得着吗?

  待发现自己在想什么的时候她被自己吓到了。

  她洗漱之后躺在床上,想认真搞清楚一件事——风承熙是认真的还是有意误导旁人?

  明言自己好男色,以此拖延立后,确实是风承熙干得出来的事。

  但既然是要她配合演戏,为什么还瞒着她?

  叶汝真的脑子疯狂转了一夜,第二天两只眼睛底下发青,脑子里还是一团乱。

  风承熙没比她好到哪里去,苍白的脸色配上发青的眼圈,越看越有昏君派头。

  叶汝真上前行礼,他看也没看一眼,目不斜视,去上朝。

  叶汝真顿时觉得自己一夜白纠结了——人家分明依旧没有多待见她,昨天很可能就是单纯地喝多了,外加故意想气一气太后。

  重新回到朝堂的日子依然如旧,满朝大臣不知有没有收到蜀中的消息,但姜凤声没有提,风承熙也没有提,那么大一件事就像是没发生过似的。

  一切出奇的平静,连平日里一点小分歧都不见了。

  叶汝真隐隐觉得这平静中有波涛暗涌,山雨欲来。

  她兢兢业业当起居郎,平时不离风承熙左右,一方面是职责所在,一方面确实是有点担心太后爱子心切,要把她当作祸水除掉。

  太后当晚回去便称病了,好几日没有露脸。

  入宫探病的女眷不少。

  寒风已至,天色阴沉,大鹅在池上游来游去。

  风承熙立于桥上,叶汝真随侍在后,康福领着人远远地候着。

  深秋的阳光清浅如水,两人都在看大鹅埋头捉鱼,衔住一条便往假山处狂奔。

  “倒是个好丈夫。”风承熙道。

  “它们有几只蛋啊?”叶汝真问。

  “八只。”风承熙答。

  说完两个人都愣了一下。

  这是这些天里两人最自然的一段对话。

  忽然,前方柳树下传来“扑通”一声响,紧跟着有人在水中挣扎:“救命啊……”

  “有人落水了!”

  叶汝真说着就要往栏杆上爬。

  风承熙一把扯住她:“那是古嘉仪。”

  叶汝真的脑子一时转不过来,古嘉仪怎么了?古嘉仪不能救吗?

  “她是郡主,不该独自一人,更不该这么巧就在此处落水。”风承熙道,“这显然是有人安排,就等你去救。”

  叶汝真顿了一下终于明白了——一旦她跳下去救了古嘉仪,便算是肌肤之亲,就得对人家负责。

  这确实是桩大麻烦,但古嘉仪显然是不会水,水面的动静越来越小,人已经在往下沉。

  而身边的人又隔得太远,一时赶不过来。

  叶汝真一咬牙,还是要往下跳。

  风承熙没有放手,脸上已经有了怒意:“你救了她,就必须得娶她!”

  “那不然呢?看着她死吗?”风承熙的力气大极了,她的手臂被他紧紧抓在手里,挣脱不得,叶汝真心急如焚,“天大地大人命最大,你放开我。”

  风承熙死死盯着她,“你非救不可吗?”

  叶汝真都快急哭了:“你再不松手就来不及了!”

  “好。”

  风承熙面色冷下来,松开手。

  叶汝真正要往上翻,身边的人却比她更快,“扑通”一下急跃入水。

  叶汝真愣住了,然后才发现风承熙水性一般,自己扑腾自救尚可,真要救人却有悬。

  叶汝真想也没想便跳了下去。

  “别过来!”风承熙回头喊,声色俱厉,杀气四溢。

  他潜入水中抓住了古嘉仪,要把她带往岸边。

  叶汝真再一次想出手相助,风承熙一面喘息一面边道:“你要敢过来,朕就把她按水里,看看她还能不能活。”

  等到康福带着人终于往这边赶来时,古嘉仪已经被风承熙拖上了岸。

  原本无影无踪的宫人和侍女像是这才发现古嘉仪落水,纷纷涌上来,中间还适时地夹着一名太医。

  太医紧急施救,昏迷不醒的古嘉仪吐出几口清水,呛咳起来,总算是从鬼门关捞回来了,被宫人们扶回去。

  风承熙和叶汝真一直站在古嘉仪旁边,全身湿透往下滴着水,被风一吹,叶汝真立即打了个寒颤。

  康福带着人终于赶了过来,给两人都披上毯子。

  康福一直觉得叶汝真可能又做了什么事惹风承熙生气,因此一直制造一些让叶汝真可以把风承熙哄得回心转意的机会,比如总是带着随从落得老远,以便二人独处。

  但经此一事,康福再也不敢这么冒险了,他跪地请罪。

  叶汝真也跪下来:“错全是在臣一人之身,是臣失职,让陛下以身犯险。”“叶大人心地纯良,一心救人,何罪之有?”

  风承熙站在寒风里,脸色发青,嘴唇发紫,声音也冷得瘆人,“现在人救上来了,叶大人满意了吗?”

  水边风嗖嗖的,叶汝真哪怕裹着毯子也觉得全身发冷,她像是没听清风承熙这句话,仰头看着他。

  正值午后,日尖微斜,垂在风承熙身后。

  风承熙逆着光,龙袍上的金线一片暗淡。

  “陛下……是不是要娶郡主?”

  风承熙勾了勾嘴角,似笑非笑:“你说呢?”

  叶汝真当时虽然是急着救人,但心里明白,风承熙一旦和姜凤声撕破脸,朝中必定大乱,古家与姜家向来亲厚,古王爷定然是站在姜凤声那边,待到大局定下之后,这桩婚事成不成还是两说。

  但风承熙救了古嘉仪,情况就完全不同了。

  皇帝尚未大婚,断不会先纳妃子,一旦答应娶古嘉仪,与姜凤书的婚事便势在必行,不能再拖。

  这桩婚事太后与姜家都盼了许久,一切都是现成的,立刻就会提上议程。

  一旦姜凤书成为皇后,姜家就更难对付。

  她还有一点私心,不想让哥哥和喜欢的人分开。

  “要不还是让臣娶吧。”

  叶汝真道,“方才臣与陛下皆在水中,就说是臣救的——”

  风承熙:“是你的婚事要紧,还是朕的婚事要紧?你以为太后是傻的?”

  “……”叶汝真忍不住道,“陛下明知如此,为什么还要跳下去?”

  风承熙走近一点,脸色依旧冷漠,但眸子亮到灼人,有一句话已经到了喉头,却没有说出来。

  ——“因为朕宁愿自己娶,也不愿你娶。”

  就是这么愚蠢、糊涂又疯狂。

  这场救人,两个人都感染了风寒。

  太后问风承熙,是不是可以让叶汝真回家养病,一来二人不必在一起互相过病气,二来有家人照顾,病人也会安心些。

  风承熙同意了。

  太后亲自送叶汝真出宫。

  叶汝真头重脚轻,努力想要推辞:“臣身上有病气,不敢劳烦太后……”

  太后道:“放心,陛下既然都准备大婚了,哀家这时候若是难为你,岂不是自找麻烦?再者,人啊,死了的便成了最好的,活人永远都争不过,哀家才不会成全你。”

  叶汝真:“……”

  那还真是感激您不杀之恩。

  太后的目光落在叶汝真身上,叶汝真面孔苍白,但眸子依然黑得漂亮,像一对浸冷水里的黑棋子似的,病中有一股我见犹怜的气质,犹胜女子。

  “哀家早该想到的……”太后轻轻地叹了口气,“他从来没有把谁这样留在身边,寸步不离。凤书也早提醒过哀家,哀家却只当是她听了旁人的闲话。”

  叶汝真已是宫中与民间皆公认的天子“宠”臣,对此毫无辩驳的余地。

  太后将叶汝真送到宫门口,道:“你父亲的布庄生意好得很啊,还有你外祖母的脂粉铺子,听说又开了一家新店?”

  她突然说起这些,叶汝真一时不解。

  太后慢慢道:“你是个聪明人,应该知道怎么样让你父亲和外祖母的生意一直做下去吧?”

  短暂地怔住之后,叶汝真道:“臣知道了。臣会在家中好好养伤的。”

  “很好。”太后道,“天底下再没有比身子更要紧的了,你且好好修养,待大婚过后再入宫当差吧。”

  叶汝真缓缓俯首,只觉得脑袋有千斤重。

  “是。”

  叶世泽和谢芸娘早得了消息,早早在家门口等着。

  太后宫中的太监总管亲自将叶汝真送到家门口,叶世泽热情招呼他,看上去甚是熟络。

  谢芸娘悄悄告诉叶汝真:“陛下要大婚了,宫里各样东西都要采买,昨日周总管特意到咱们家定了一大笔绸缎呢。”

  那边周总管和叶世泽寒暄毕,向叶汝真告辞,临行之前,含笑道:“太后说了,叶大人言而有信,是位君子,尊府的生意定然会一直兴隆的。”

  这是威胁。

  叶汝真低声道:“请公公上覆太后,太后吩咐,微臣定当从命。”

  风寒并不是什么大毛病,谢芸娘又照应得格外精心,夜里都要守在旁边。

  叶汝真半夜醒来,忍不住道:“娘去睡吧,我又不是三岁小孩了。”

  不说还好,一听这话,谢芸娘声音都有些哽咽:“想来你从前病着,也是这般,只是我这个当娘的,竟然没有看顾过你一次。真真,娘欠你太多了。”

  “娘别这么说,我身体好着呢,一年到头也难得病一回。”

  这话说得有点心虚,毕竟这几个月里,已经是她第二回生病了。

  这一次病势还格外缠绵一些,头脑里昏昏沉沉,好几日后才清醒一些。

  满城都在说大婚的事。

  有不少人想沾大婚的喜气,婚事都安排在下个月,整个京城皆是忙得不可开交,叶世泽出入都是春风满面的。

  叶汝真让人给叶汝成送了封信,叶汝成回信只有一句话:甚安,勿念。

  叶汝真拿着信倒是几分佩服,姜凤书都要嫁人了,他还安什么?

  ——难道姜家会在大婚前动手?

  这个念头一动,叶汝真立即坐不住了。

  她要入宫告诉风承熙。

  可才穿妥衣裳,谢芸娘便端着药进来:“要出门?先把药喝了。”

  一面又翻出一件灰鼠斗篷,“外面冷,记得穿上。”

  叶汝真满腔冲动都顿住了。

  她不能入宫。

  即便入了宫,她又该怎么告诉风承熙呢?

  就在这个时候,下人来禀,有客求见。

  叶汝真还没走到厅上,就听见了叶世泽的洪亮的声音,“明德啊,这次的蜀锦可是成色一流,价钱还比上半年降了一些,正赶上如今办喜事——”

  叶汝真听见后面一句就觉得心里像是被什么扎了一下,这绝不是风承熙爱听的话。

  她连忙进去打断了叶世泽,三言两语,催叶世泽去铺子里。

  叶世泽本就忙得脚不沾地,出门前遇见风承熙才特意回来坐了坐,此时便起身让风承熙留下来吃晚饭,他去去就回。

  风承熙含笑应下。

  叶汝真怔了一下,很久没看到风承熙这样的笑容了。

  这样微笑着的风承熙,一如春天第一次来叶家做客之时。

  当时他坐的也是这个位置,春衫轻薄,眉眼带笑。

  而今天色阴沉,下了一层细小的雪沫子,风承熙身上穿一件大毛外袍,袖口与领口的锋毛上积着的雪粒子还未融化,一粒粒晶莹如细小的珍珠。

  他瘦了一些,原就锋利的下颔线益发冷冽。

  叶汝真只看到这么多了,视野仿佛受到了巨大冲击似的,有些承受不住。

  她垂下了眼睛:“陛下怎么来了?”

  “来看看你。”

  风承熙的声音很是温和,从蜀中回来后的冷漠像是被人一刀全剪掉了似的,他看着她微笑,“叶卿,许久不见,你身体可大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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