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8章 第四十八章
兰瑟常常置身于这样的一个梦境里。
他梦见幽暗的，深不见底的大海；往上看，没有尽头；往下看，没有尽头；只有苦涩，黑暗，沉重的海水，像沉淀了几百年的眼泪。
安静。太安静了。安静的让人窒息。
寂寞。太寂寞了。寂寞的让人绝望。
但是他心里固执的一直有一个念头。
有人在等他。有人在找他。他不会在黑暗的海底一个人永远恐惧下去。
这个隐隐约约的念头，像深渊中的唯一一缕光，虽然是那么微弱，那么朦胧，但仍然是他全部的信念和支柱。
“...克...克里斯...”
“...克里斯...”
“克里斯...”
兰瑟从梦境中猛然惊醒，大汗淋漓，那个嘶哑低沉的声音还没有消失，仍然流连在耳边，恍恍惚惚间，就仿佛是有人俯下身，一直在他的耳边悲伤的低语一样。
“妈的。”兰瑟骂了一声，下了床，颤抖的冲向洗手间。
他哇的一声吐了个彻底，颤颤巍巍的洗了个脸，抬起头，凑近了点，望向镜子中的自己。
镜子里的少年看起来十六七岁的样子，一头金发，水珠滴滴答答的从苍白的脸上滑落，眼窝深凹下去，蓝绿色的眼睛疲惫而无神。
他的状态不大好。
兰瑟，或者说是克里斯，来到南美的哥伦比亚已经有一月了。长途旅行和水土不服折磨的他死去活来，可是偏偏在外人面前还要装作是若无其事。名义上来说，他是这片庄园的主人；可是他的父亲早在几年前就把代理权交给了现在的庄园主皮尔斯。庄园里的仆人，奴隶都听从他的指挥，船运货物的负责人，还有督警之流也和皮尔斯有过合作。克里斯现在的位置极为尴尬，空有头衔而没有实权，他手上的地契就是一张废纸。
肮脏的镜子里，他的一双冷漠的蓝绿色眼睛透出凶光，就好像一头执拗的小兽；稚嫩，但仍然致命。
既然给了我，克里斯暗想，那谁都别想抢。
他抹了一把脸，收拾了一下就走了出去。埃菲已经在门口侯着了。埃菲是克里斯几天前从另一个庄园主的皮鞭下救出来的当地奴隶——当然，别人不是凭空发了善心，实在是因为克里斯给了他远超过埃菲身价的钱财。
庄园主皮尔斯也有所耳闻，但是也没当一回事，只看作是克里斯少年心性，傻气可骗；但是至于可不可欺就不知道了。开头一周，他本来想给克里斯一个下马威，没有给他仆从服侍，也没有给他安排好的房间，甚至吃穿也不提供。克里斯倒是没怎么抗议，只是去买了把□□。皮尔斯这下就没胆再顺势打压了。要知道克里斯毕竟是少年，血气方刚，折辱过头搞不好就出了人命。皮尔斯是个惜命的，再加上克里斯到底是名义上的庄园主，并且除了每天默默的练枪也没摆少爷架子，看起来顺服的很，构不成威胁，于是也就勉强供着他生活，限制监视着罢了。
“少爷。”埃菲低声说。
他是个当地人，二十来岁，因为家里的债务被卖了充当奴隶；因为性子倔强，和监工发生了冲突，正好被庄园主看到。他在被打的奄奄一息的时候，被练枪回来路过的克里斯瞧见了，后者出面直接把他买了下来。
埃菲很惊讶。克里斯出的价钱远远超过了一个正常奴隶的身价。但是他的新主人似乎不是很在意的样子，把他带回了自己的地盘。
“你叫什么？”克里斯那时候问他。
“埃菲，少爷。”他强忍着疼痛回答道。
“很好。”克里斯严肃的说，“现在你就是我的仆从了。我要你干什么，你就得干什么；我让你死，你就得死。”
“好的，少爷。”埃菲低声说，“您救了我的命。我会记住的。”
克里斯：“啧。我开玩笑的。”
克里斯接着说：“我买了你的身契，没错；所以现在你欠我钱。好好为我干活，赚到身契的钱你就是自由身了。”
埃菲不敢相信的抬起头来。他签订的是死契，也就是说，他现在像物品一样，是完全属于克里斯的，当然包括他赚来的钱财；而克里斯这一番话，直接让他有了机会从奴隶跳到自由身。
“看我干嘛。”克里斯说，“好好干活。”
克里斯本来想吓唬吓唬他，但是临时觉得没那个必要；既然身契在他手里，就基本上不愁埃菲背叛他。这就是死契的好处：现在，从法律上来讲，克里斯当场毙了埃菲也没有什么不妥的。
埃菲却因为这番话很是激动了一会儿，让克里斯不免心里有点骂他傻：他也有可能只是说说而已。不过，埃菲接下来几天的举动确实让他颇为侧目：这个执拗的当地人每晚都睡在他的房门口，为他守夜，这让克里斯不免有点感动。
“你，”克里斯说，“回去休息。”
埃菲坚持道：“我没事。”
“这才过几天？没事？”克里斯说，“回去把伤养好了再说。今天我一个人出去。”
埃菲还想坚持，在克里斯的目光下闭了嘴，掉头回去他的柴房休息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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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梦见幽暗的，深不见底的大海；往上看，没有尽头；往下看，没有尽头；只有苦涩，黑暗，沉重的海水，像沉淀了几百年的眼泪。
安静。太安静了。安静的让人窒息。
寂寞。太寂寞了。寂寞的让人绝望。
但是他心里固执的一直有一个念头。
有人在等他。有人在找他。他不会在黑暗的海底一个人永远恐惧下去。
这个隐隐约约的念头，像深渊中的唯一一缕光，虽然是那么微弱，那么朦胧，但仍然是他全部的信念和支柱。
“...克...克里斯...”
“...克里斯...”
“克里斯...”
兰瑟从梦境中猛然惊醒，大汗淋漓，那个嘶哑低沉的声音还没有消失，仍然流连在耳边，恍恍惚惚间，就仿佛是有人俯下身，一直在他的耳边悲伤的低语一样。
“妈的。”兰瑟骂了一声，下了床，颤抖的冲向洗手间。
他哇的一声吐了个彻底，颤颤巍巍的洗了个脸，抬起头，凑近了点，望向镜子中的自己。
镜子里的少年看起来十六七岁的样子，一头金发，水珠滴滴答答的从苍白的脸上滑落，眼窝深凹下去，蓝绿色的眼睛疲惫而无神。
他的状态不大好。
兰瑟，或者说是克里斯，来到南美的哥伦比亚已经有一月了。长途旅行和水土不服折磨的他死去活来，可是偏偏在外人面前还要装作是若无其事。名义上来说，他是这片庄园的主人；可是他的父亲早在几年前就把代理权交给了现在的庄园主皮尔斯。庄园里的仆人，奴隶都听从他的指挥，船运货物的负责人，还有督警之流也和皮尔斯有过合作。克里斯现在的位置极为尴尬，空有头衔而没有实权，他手上的地契就是一张废纸。
肮脏的镜子里，他的一双冷漠的蓝绿色眼睛透出凶光，就好像一头执拗的小兽；稚嫩，但仍然致命。
既然给了我，克里斯暗想，那谁都别想抢。
他抹了一把脸，收拾了一下就走了出去。埃菲已经在门口侯着了。埃菲是克里斯几天前从另一个庄园主的皮鞭下救出来的当地奴隶——当然，别人不是凭空发了善心，实在是因为克里斯给了他远超过埃菲身价的钱财。
庄园主皮尔斯也有所耳闻，但是也没当一回事，只看作是克里斯少年心性，傻气可骗；但是至于可不可欺就不知道了。开头一周，他本来想给克里斯一个下马威，没有给他仆从服侍，也没有给他安排好的房间，甚至吃穿也不提供。克里斯倒是没怎么抗议，只是去买了把□□。皮尔斯这下就没胆再顺势打压了。要知道克里斯毕竟是少年，血气方刚，折辱过头搞不好就出了人命。皮尔斯是个惜命的，再加上克里斯到底是名义上的庄园主，并且除了每天默默的练枪也没摆少爷架子，看起来顺服的很，构不成威胁，于是也就勉强供着他生活，限制监视着罢了。
“少爷。”埃菲低声说。
他是个当地人，二十来岁，因为家里的债务被卖了充当奴隶；因为性子倔强，和监工发生了冲突，正好被庄园主看到。他在被打的奄奄一息的时候，被练枪回来路过的克里斯瞧见了，后者出面直接把他买了下来。
埃菲很惊讶。克里斯出的价钱远远超过了一个正常奴隶的身价。但是他的新主人似乎不是很在意的样子，把他带回了自己的地盘。
“你叫什么？”克里斯那时候问他。
“埃菲，少爷。”他强忍着疼痛回答道。
“很好。”克里斯严肃的说，“现在你就是我的仆从了。我要你干什么，你就得干什么；我让你死，你就得死。”
“好的，少爷。”埃菲低声说，“您救了我的命。我会记住的。”
克里斯：“啧。我开玩笑的。”
克里斯接着说：“我买了你的身契，没错；所以现在你欠我钱。好好为我干活，赚到身契的钱你就是自由身了。”
埃菲不敢相信的抬起头来。他签订的是死契，也就是说，他现在像物品一样，是完全属于克里斯的，当然包括他赚来的钱财；而克里斯这一番话，直接让他有了机会从奴隶跳到自由身。
“看我干嘛。”克里斯说，“好好干活。”
克里斯本来想吓唬吓唬他，但是临时觉得没那个必要；既然身契在他手里，就基本上不愁埃菲背叛他。这就是死契的好处：现在，从法律上来讲，克里斯当场毙了埃菲也没有什么不妥的。
埃菲却因为这番话很是激动了一会儿，让克里斯不免心里有点骂他傻：他也有可能只是说说而已。不过，埃菲接下来几天的举动确实让他颇为侧目：这个执拗的当地人每晚都睡在他的房门口，为他守夜，这让克里斯不免有点感动。
“你，”克里斯说，“回去休息。”
埃菲坚持道：“我没事。”
“这才过几天？没事？”克里斯说，“回去把伤养好了再说。今天我一个人出去。”
埃菲还想坚持，在克里斯的目光下闭了嘴，掉头回去他的柴房休息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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