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3章 第一百零三章
清晨，爱德华坐在甲板上，漫不经心地往海面扔面包屑，一群海鸟扑扇着翅膀在争抢。
“唉，”爱德华叹口气，“真让人心烦。”
阿波罗坐在他的旁边，尾巴上的鳞片在阳光下闪闪发光。他以一种几乎是病态的痴迷眼神看着爱德华，以人类的审美来看，未免有点让人毛骨悚然。
“你说他们什么时候才能不吵架了？”
爱德华把手上的面包都洒了出去，转过头来和阿波罗说话，后者一脸茫然的看着他，不知道是没有听懂还是不知道该怎么回答。
自袭击事件已经过了一个月，克里斯的伤势已经好得差不多了。然而在接下来幽灵号的目的地问题上，克里斯和塞谬尔却罕见的发生了分歧。
“……迈那德码头。那条人鱼，他警告我不要去……”
克里斯若有所思，塞谬尔却是不为所动。
“这不合常理。”
早在对方袭击之前，克里斯其实就已经定下了下一个目的地，而这个地方正好就是艳名远扬的迈那德码头。那里是海盗，通缉犯，流浪水手和*妓*女*的歇脚之处，什么样的人都能找到，而且大多数都不是什么正经数路上的人。然而除了想要探听消息，最让克里斯警惕的还是卡尔在受刑之下透露出的一个消息：
“在迈那德码头……那些……那些容器都在哪里……”
男人的脸上血肉模糊，然而他的话语还是神经质的透着兴奋。
“公爵守护着的圣杯……只要有人鱼，只要是双尾，它就有可能……有可能是……”
“……Satan的意志。”
“什么？”
克里斯厉声道，然而卡尔在濒死痛苦中却挣扎着咧开一个笑脸。
“……撒旦的意志，路西法的意志，塞谬尔的意志……哈哈……”
路加福音第十章节，耶稣对他们说：我曾看见撒旦从天上坠落。
路西法，明亮之星，早晨之子；而他被耶和华逐出前的名字就是塞缪尔。
卡尔在神经质的窒息笑声中断了气。
“……我不能不去，塞谬尔。”克里斯说，“我必须去。”
青年的眉目间笼上一层阴影。那种不详的预感掐着他的心，一阵阵的发紧。
塞谬尔一直保持着沉默。阳光从百叶窗里照进来，洒在人鱼散落银发的强壮胸膛上，但他的面容仍笼罩在黑暗里。
那双金色的兽类眼睛在黑暗中令人心悸。
“我很抱歉，塞谬尔，我答应过你……”克里斯道，“我知道你不满意我的理由……可是这一次你不能和我一起去。你要留在这里。”
他的声音里带着疲倦，但非常坚定。这是一种几乎令人难过的坚定，一种决定者固执地不会改变自己想法的坚定。
两人之间的气氛十分僵硬。
长久的沉默里，人鱼终于说话了，但他流露的感情同样也是冷硬而固执的。
“不。”
塞谬尔说。
克里斯转过身来，没吭声。他看着塞谬尔，绿蓝色的瞳孔晦暗不明。
塞谬尔一向是不多话的。人类的语言贫瘠，破碎而自相矛盾，一向不是人鱼所喜爱的东西。
但这一次却是不一样的。
他看着克里斯的眼睛，声音沙哑，低沉。
“为什么，”塞谬尔说，“为什么...总是你在做决定？”
克里斯很短暂的愣了一下。
“你的解释太多了，克里斯。”
他说。
甲板上，爱德华把玩着帽子上的羽毛，一手托腮，没精打采。
“我哥从来不和我吵架，”他漫不经心道，“他对我可好了。”
阿波罗愣了一下，然后很急切的凑上前去：“……我也…我也好…不和你吵架…不吵架……”
“一边儿去，”爱德华眯着眼睛，用一根指头把人鱼抵开，“你--话都--说不--清楚，还想和我吵架？”
金尾人鱼乖乖被他推开，眨巴着眼睛，努力作出一副可爱又可怜的模样。只不过人鱼的眉间生来就带着几分诡迷风情，本该是阴森的相貌现在倒是显得不伦不类。
爱德华看了阿波罗一会儿，把自己的三角船长帽给他戴上。阿波罗戴着羽毛帽凑过来亲他，两人唇瓣相触，少年微微向后倾了倾头。
人鱼湿漉漉的蹼爪揽过他的脖颈。阿波罗的吻急切而单纯，像亲吻一只小动物一样舔吻着爱德华，丝毫不掩饰自己的爱慕和渴望。少年闭着眼睛，脸红红的，只是动作笨拙地摸了摸着人鱼脖颈。
翌日清晨。
克里斯在甲板上抽烟，塞谬尔正在对他的手下大发雷霆。近一个月的时间以来，幽灵号没少被那尾劣种人鱼和他的部落骚扰。他们在明，对方在暗；几乎每隔几天就有人被拖下水活活撕成碎片，船上的所有人都开始惶恐起来。
塞谬尔咆哮了一声，与那尾失职的人鱼守卫撕打了起来。反抗的情绪在人鱼群落里悄然蔓延开来——塞谬尔作为首领，对人类过分的袒护甚至是保护已经激起了他们的不满。人鱼天性残忍而野蛮，对于这种守护的工作完全没有一丝兴趣——除非是他们的伴侣。在对战的时候，没有人鱼甘愿留在后方；他们的血液里流淌的就是好战的因子，根本不会在乎船只的安危。
塞谬尔的统治只能愈发地残暴。人鱼崇拜强者，但也总有耐心耗尽的一天。
现在他明显占了上风。血雾在海水里弥漫开来，水花四溅；塞谬尔撕裂了对方腹侧的长鳍，人鱼守卫痛苦地嘶叫起来，几乎是立刻收起自己所有的尾鳍和骨刺，表示完全臣服。
这救了他一命。下一秒，塞谬尔的手爪就会破穿他的腹腔。
克里斯默默把烟熄了，站了起来。
他不能再等下去了。幽灵号需要补给，在人鱼的围攻之下更是众心惶惶，再等下去他只怕会失了先机。
护卫和其他几尾人鱼不敢久留，纷纷摆尾离开了。塞谬尔一人立尾岩礁之上，半身溅血，银色长发在背后披散而下。
克里斯在甲板上看着他。人鱼首领没有回头。他的背影冷漠，神色间带着压抑的暴躁。
有那么一瞬间，克里斯突然很想把一切都抛在脑后。他不想去管那些阴谋诡计，只想安安静静，平平淡淡的和塞谬尔一直生活下去。
他想起来自己还叫兰瑟的时候。那年十七岁的秋天，在洞窟之中他也这样注视着塞谬尔的背影。
人鱼的背脊挺立，萧瑟而冷漠。
克里斯的目光收了回来，内敛而复杂。
他一直在让塞谬尔痛苦。他们被牵扯进的这场阴谋太过复杂，远远不是在深海里长大的人鱼能理解的。但塞谬尔甚至不想要克里斯的解释：他只要克里斯留在他的身边，时时刻刻，每分每秒。
然而克里斯现在注定要让他失望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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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唉，”爱德华叹口气，“真让人心烦。”
阿波罗坐在他的旁边，尾巴上的鳞片在阳光下闪闪发光。他以一种几乎是病态的痴迷眼神看着爱德华，以人类的审美来看，未免有点让人毛骨悚然。
“你说他们什么时候才能不吵架了？”
爱德华把手上的面包都洒了出去，转过头来和阿波罗说话，后者一脸茫然的看着他，不知道是没有听懂还是不知道该怎么回答。
自袭击事件已经过了一个月，克里斯的伤势已经好得差不多了。然而在接下来幽灵号的目的地问题上，克里斯和塞谬尔却罕见的发生了分歧。
“……迈那德码头。那条人鱼，他警告我不要去……”
克里斯若有所思，塞谬尔却是不为所动。
“这不合常理。”
早在对方袭击之前，克里斯其实就已经定下了下一个目的地，而这个地方正好就是艳名远扬的迈那德码头。那里是海盗，通缉犯，流浪水手和*妓*女*的歇脚之处，什么样的人都能找到，而且大多数都不是什么正经数路上的人。然而除了想要探听消息，最让克里斯警惕的还是卡尔在受刑之下透露出的一个消息：
“在迈那德码头……那些……那些容器都在哪里……”
男人的脸上血肉模糊，然而他的话语还是神经质的透着兴奋。
“公爵守护着的圣杯……只要有人鱼，只要是双尾，它就有可能……有可能是……”
“……Satan的意志。”
“什么？”
克里斯厉声道，然而卡尔在濒死痛苦中却挣扎着咧开一个笑脸。
“……撒旦的意志，路西法的意志，塞谬尔的意志……哈哈……”
路加福音第十章节，耶稣对他们说：我曾看见撒旦从天上坠落。
路西法，明亮之星，早晨之子；而他被耶和华逐出前的名字就是塞缪尔。
卡尔在神经质的窒息笑声中断了气。
“……我不能不去，塞谬尔。”克里斯说，“我必须去。”
青年的眉目间笼上一层阴影。那种不详的预感掐着他的心，一阵阵的发紧。
塞谬尔一直保持着沉默。阳光从百叶窗里照进来，洒在人鱼散落银发的强壮胸膛上，但他的面容仍笼罩在黑暗里。
那双金色的兽类眼睛在黑暗中令人心悸。
“我很抱歉，塞谬尔，我答应过你……”克里斯道，“我知道你不满意我的理由……可是这一次你不能和我一起去。你要留在这里。”
他的声音里带着疲倦，但非常坚定。这是一种几乎令人难过的坚定，一种决定者固执地不会改变自己想法的坚定。
两人之间的气氛十分僵硬。
长久的沉默里，人鱼终于说话了，但他流露的感情同样也是冷硬而固执的。
“不。”
塞谬尔说。
克里斯转过身来，没吭声。他看着塞谬尔，绿蓝色的瞳孔晦暗不明。
塞谬尔一向是不多话的。人类的语言贫瘠，破碎而自相矛盾，一向不是人鱼所喜爱的东西。
但这一次却是不一样的。
他看着克里斯的眼睛，声音沙哑，低沉。
“为什么，”塞谬尔说，“为什么...总是你在做决定？”
克里斯很短暂的愣了一下。
“你的解释太多了，克里斯。”
他说。
甲板上，爱德华把玩着帽子上的羽毛，一手托腮，没精打采。
“我哥从来不和我吵架，”他漫不经心道，“他对我可好了。”
阿波罗愣了一下，然后很急切的凑上前去：“……我也…我也好…不和你吵架…不吵架……”
“一边儿去，”爱德华眯着眼睛，用一根指头把人鱼抵开，“你--话都--说不--清楚，还想和我吵架？”
金尾人鱼乖乖被他推开，眨巴着眼睛，努力作出一副可爱又可怜的模样。只不过人鱼的眉间生来就带着几分诡迷风情，本该是阴森的相貌现在倒是显得不伦不类。
爱德华看了阿波罗一会儿，把自己的三角船长帽给他戴上。阿波罗戴着羽毛帽凑过来亲他，两人唇瓣相触，少年微微向后倾了倾头。
人鱼湿漉漉的蹼爪揽过他的脖颈。阿波罗的吻急切而单纯，像亲吻一只小动物一样舔吻着爱德华，丝毫不掩饰自己的爱慕和渴望。少年闭着眼睛，脸红红的，只是动作笨拙地摸了摸着人鱼脖颈。
翌日清晨。
克里斯在甲板上抽烟，塞谬尔正在对他的手下大发雷霆。近一个月的时间以来，幽灵号没少被那尾劣种人鱼和他的部落骚扰。他们在明，对方在暗；几乎每隔几天就有人被拖下水活活撕成碎片，船上的所有人都开始惶恐起来。
塞谬尔咆哮了一声，与那尾失职的人鱼守卫撕打了起来。反抗的情绪在人鱼群落里悄然蔓延开来——塞谬尔作为首领，对人类过分的袒护甚至是保护已经激起了他们的不满。人鱼天性残忍而野蛮，对于这种守护的工作完全没有一丝兴趣——除非是他们的伴侣。在对战的时候，没有人鱼甘愿留在后方；他们的血液里流淌的就是好战的因子，根本不会在乎船只的安危。
塞谬尔的统治只能愈发地残暴。人鱼崇拜强者，但也总有耐心耗尽的一天。
现在他明显占了上风。血雾在海水里弥漫开来，水花四溅；塞谬尔撕裂了对方腹侧的长鳍，人鱼守卫痛苦地嘶叫起来，几乎是立刻收起自己所有的尾鳍和骨刺，表示完全臣服。
这救了他一命。下一秒，塞谬尔的手爪就会破穿他的腹腔。
克里斯默默把烟熄了，站了起来。
他不能再等下去了。幽灵号需要补给，在人鱼的围攻之下更是众心惶惶，再等下去他只怕会失了先机。
护卫和其他几尾人鱼不敢久留，纷纷摆尾离开了。塞谬尔一人立尾岩礁之上，半身溅血，银色长发在背后披散而下。
克里斯在甲板上看着他。人鱼首领没有回头。他的背影冷漠，神色间带着压抑的暴躁。
有那么一瞬间，克里斯突然很想把一切都抛在脑后。他不想去管那些阴谋诡计，只想安安静静，平平淡淡的和塞谬尔一直生活下去。
他想起来自己还叫兰瑟的时候。那年十七岁的秋天，在洞窟之中他也这样注视着塞谬尔的背影。
人鱼的背脊挺立，萧瑟而冷漠。
克里斯的目光收了回来，内敛而复杂。
他一直在让塞谬尔痛苦。他们被牵扯进的这场阴谋太过复杂，远远不是在深海里长大的人鱼能理解的。但塞谬尔甚至不想要克里斯的解释：他只要克里斯留在他的身边，时时刻刻，每分每秒。
然而克里斯现在注定要让他失望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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