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章 一寸还成千万缕_女子无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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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2章 一寸还成千万缕

  “找机会住”浞飏把我推到身后。凌空一个翻身,掠空二丈,右手拔出玄铁剑顺势一扫。剑光滑过,剑气破空而来,树叶应势哗哗落下,十六个黑衣人被剑气所震纷纷退后。浞飏双腿蹬地翻身而起,挥剑紧随其退势。

  他在为我争取退路和时间。他要我走。可是我却不能赚我的命早已和他的紧紧相连,他活,我生,他死,我亡。却不是情人间的生死相随,他之于我,更多的是利益关系,没有了浞飏的保护,我寸步难行。所以即便他逃不过死亡,我也要亲眼见证,在他生命的最后说出深藏心底的那句“对不起”。

  一个人,黑色紧身骑服,黑发纷飞,手持厚重铁剑,剑身赤青,剑柄黝黑,得名玄铁。立于战圈中央。

  十六个人,黑巾掩面,手握钢刀,刀身铮亮。招式快而简单,招招索命。步法敏捷迅速把浞飏围在中间。

  为了给我赢得逃走的机会他把自己置于了最不利的境地。一个人一把剑如何抵挡得住十六个方向的攻击。

  突然,眼前人影绰绰,再一抬眼战圈中赫然多了八个人,白面青衣,头后挽髻,手持铁剑。衣饰兵器都极为普通,市集随处可以买到。容貌也是平常而普通,这样的人是不会给别人留下印象的,在人群中根本无从辨别。他们围起了浞飏,却是保护的姿态,剑指外圈那十六个黑衣人。

  我想起在凡间郊外,浞飏身中“温柔”,也曾出现过八个这样模样的人,普普通通。为首的人见浞飏受伤,只说了句“属下护卫不周”便挥刀斩下左臂,鲜血如火花喷涌而出,那张脸依然面无表情,全无痛苦之色。

  这八个人模样普通,武功却不凡。那只值两个铜钱的铁剑在他们手里竟耍的飘忽灵动,犹如神兵利器。

  形势骤然逆转。但毕竟对方人多势众,浞飏等不敢掉以轻心。

  我早已惊得一身冷汗。此时不禁长舒口气。

  忽而银光一闪,一抹幽蓝色的光划破风声,笔直朝我而来。来势凶猛速度奇快,我始料未及根本无从闪躲。

  “少主!”几声惊呼,紧接着又是几声利器划破衣服,刺穿血肉的声音。一切又变得寂静。

  黑衣人全部毙命,其中一个食指与拇指紧扣还保持着发暗器的手势。五个青衣人持剑而立,身上或多或少都有些伤痕。另外三个只怕是永远也起不来了。那原本面无表情的五个人此刻脸上都挂着惊恐的神色还有着丝丝的担心,目光向我身前投来。

  熟悉的身形,熟悉的味道。浞飏高大英伟的站在我面前,把我纳入他的身影中。我瞪大眼睛带着二分惊讶三分担心的仰视他,浞飏也静静的看着我,漆黑的眼睛里竟有着笑意,他说:“笨女人,你怎么不跑?”

  话声刚落,浞飏身形一软,人颓然倒下。

  青衣人一拥而至,在地上铺开一白色棉布,令浞飏俯卧躺平,动作干净利落。一人抽出腰间匕首,划开浞飏衣服露出其后背。四处刀伤,渗着血,一处较深皮肉已外翻。然而最醒目的却是右边肩头一根泛着幽蓝色诡异光芒的银针,外露半寸其余已打进浞飏体内。

  五人同时倒吸口凉气。

  生死关头他又一次挡在我身前。当日他曾说过“不用怕,有我在没人伤得了你。”我相信,此时此刻,我是真的相信,我愿意用生命去相信这一诺千金不离不弃的男子。可是夜色暮霭中那一抹蓝光却令我心惊、,甚至恐惧。

  蓝妖!以七步蛇的鲜血浇灌了无人烟的瘴气深谷中生长的无名毒草,待其开出幽蓝花朵时再以其花喂食剧毒的七步涩两毒向冲,毒素反噬,蛇身通体泛蓝,割开蛇尾除去前两滴蛇血,取其之后三滴,以血伺针,银针淬取毒素呈幽蓝色,且带有七步蛇的妖气,得名蓝妖。蓝妖毒性刚猛不似“温柔”,中毒者周身笼罩幽蓝光芒,待蓝色蔓延到头部时剧毒入脑,顷刻之间血暴而亡。“蓝妖”并不是无药可解,却正是没药可救,因为其毒素蔓延的速度奇快,未等解药被吸收便已毒发身亡。

  蓝色已漫过浞飏的颈部。青衣人跪倒在浞飏身爆手握铁剑,青筋,眼中泪光闪闪。

  他不能死。我依然这样对自己说。

  我深吸口气,稳住心神,胡乱抹了抹满脸泪水,跪在浞飏身旁,一手铺开随身的二十四根金针,对五人道:“合你们五人之力阻挡毒素向头部蔓延。”

  五人俱惊讶的看着我。金针刺血逼毒本是高深精妙的医术。只片刻,一人起身冲我一点头,扎马,提气,单手运气推向浞飏的头顶。他只有一只胳膊,正是当日凡间郊外自断一臂的男子。

  其余的人见状未有一言的起身,同样真气打人浞飏体内。

  我道:“几位小心,只需逼退剧毒,切记不要反吸入毒素。”

  五人都是一脸坚毅的表情,只要浞飏活,被剧毒反噬也在所不惜。

  我以一根金针打入肩井,封闭四周几大要,右手食指顺血流方向逆势推动,金针出缓缓渗出蓝色的血水。以此类推需打通其周身二十四处大清除毒素,方可使血流畅通,自创处导出余毒。

  约摸一炷香功夫,我长舒口气,浞飏全身笼罩的幽蓝色退去,只在肩头银针出环绕着一圈蓝色光环。只要逼出此处余毒浞飏就无大碍。一掌拍向浞飏肩上,银针应声弹出,右手摸向装金针的布袋,顿时一震,心咯噔一下跌落,手顿在空中,冷汗漫上额头。二十四处大,二十四根金针,哪里还有多余的那一根金针?

  方才那青衣人看出我的迟疑:“夫人?”

  我声音绵软无力:“没有金针了。”用过的金针已经沾染毒素,再用就会重新带入剧毒。

  顺着银针的拔除,毒素又开始向四周扩散。我已没有时间迟疑了。从怀中掏出一个青色药瓶,倒出黑色的解毒丹药吃下。一低头,张嘴吸上了浞飏的肩头。浞飏一声,似乎有了反应,挣扎着要推开我。我死死的抱住他的腰,吐出口毒血,复又低头。

  浞飏眼见虚弱推不开我,微抬起头看向青衣人,声音无力去不失威严:“拉开她!”

  一只手拽上我的胳膊,我转头,怒目而视:“你们想他死吗?”

  片刻的僵持,手渐渐松开。我再次低头吸上。

  头痛欲裂,视线不清,意识渐渐模糊,嘴唇有种而刺麻的感觉。头很重,很累。眼前是浞飏放大的脸孔,朗目星眉,满面怒气,一脸担忧。

  我沉入无边的黑暗中。一个冗长的梦中。

  浞炱身着明皇龙袍坐在黄金打造镂空雕刻的龙椅上,正色道:“瑭姻私自偷看《罡天正气》罪同谋反,且杀害两名看守,理应处以极刑灰飞烟灭,但念其一门忠烈网开一面,贬下凡间受世世为娼之轮回,全家关入地下城。

  雕花的红木床,高悬着锦帐,锦帐上挂着色的流苏。帐内浞炱着上身搂着我的腰,头埋在我颈间,呼吸沉重胸口一下下起伏,汗水布满我们的脸上腰间。他抬起头吻着我的发,面色潮红双眼布满,他说:“瑭姻你知道吗,在你很小的时候我就见过你。很多年前的元宵节,二弟和我偷偷溜出宫去看灯会,将军府的门外,几个孩子在放爆竹,你就在那,小小的很可爱也很漂亮,你躲在一个男孩的身后,抓着他只露出半边脸偷看。我站在那呆呆的看着,隔着爆竹的烟雾就那样直直的盯着你。”他把我搂进怀里双臂箍紧我,“瑭姻,我只是想这样抱着你。”

  许久,在睡意朦胧的时候,在以为浞炱不会再开口的时候,他低声诉说了一个秘密,于我却无疑是晴天霹雳,“自那日我便四处打听,后来二弟告知我你是礼部侍郎之女瑭姻以及和将军家的独子间的指腹为婚,我不愿相信也不甘心,那时也是年少无知竟听了舅父的怂恿,我们诬陷了将军通敌之罪,满门抄斩,我没有料到事情会如此严重,后悔却已无法挽回。”我霍然起身,瞪大眼睛不可置信的看着他,众人眼中的明君竟然以莫须有的罪名累及人臣,枉死了数十条人命,还有那穿着红色袄褂大声说要娶我的男孩。心中悲痛,挥手用力向浞炱脸上打去,浞炱没有躲,啪的一声脸上赫然五道指印。其实当时我们都低估了那一巴掌的影响和所造成的误会,即使是很多年后人们仍然会拿令浞炱三日不朝来指证瑭姻的祸水之名。浞炱三天没有上朝,没有迈出我房门一步直到脸上的指印消退。

  浞炱的脸渐渐模糊,修莛仰着精致的面容高傲的打量我,“皇上是你我的夫君没错,可也是天下百姓的君主,三日不朝这样的笑话不是一个懂得规矩的妃嫔该做的,你明白吗?”

  修莛捏住我的脖子,指甲深陷进肉中,恶毒的说:“瑭姻,我恨你,尤其是你这张脸,迷惑人的脸。我原本以为浞炱那样的人心中揣着天下,儿女情长看的淡了,对我冷淡也是情理之中。可是他酒醉之后竟抱着我说:‘瑭姻,你还不肯原谅我吗?是我做错了,可是我爱你啊。’呵呵,听得见吗?瑭姻,那样严肃正直的一个人,居然像孩子一样抱着我说他爱你,你知道吗,他哭了,滚烫的泪水流进我脖子里,灼烧着我每一寸肌肤。你知道我当时的感受吗?是你让我得不到他的爱,所以我要你也尝尝失去爱的痛苦,我知道你并不爱他,可你总归是爱自己的家人的吧,那我就要灭你满门,不,我要浞炱亲自灭你满门,我倒要看看,万里江山他舍不舍得拿来换你。”

  场景转换,阴暗潮湿的地牢,我衣衫褴褛的蜷缩在角落里。门吱嘎的打开,走进来一个士兵打扮得人,手里端着一碗药。他走近我道:“喝了这碗药就能忘箭去,喝完我带你去见大人,大人送你去凡间。”不能喝药,我要记得这发生的一切,我要回来复仇,我不断的告诫自己。可是我一无所有,只剩下脑中强记的《罡天正气》和……我的身体。于是我了他,虽是落魄可倾城瑭姻绝美的面容曼妙的身材岂是一常年与粗俗的军妓交欢的士兵所能抵挡。他扯烂我的衣服,趴在我身上亲吻啃咬我光滑的肌肤,他低喘,在他我身体的时候我紧咬着嘴唇弓起身体一蹬腿踢翻了那碗药。

  士兵手上的厚茧仿佛还在我身上摩挲,浓烈的呼吸喷在我脸上,那浓重刺鼻的汗味让我胃里一阵翻涌。“不!”我大喊,挣扎着想从这无边的噩梦中醒来,却怎么也睁不开眼睛,眼皮沉重。朦胧中似乎有人紧紧地抱住我,拭干了我一脸泪水,动作温柔语气却凶狠,恶狠狠的说:“你赶快给我醒过来,不然有一屋子的人给你陪葬。”

  心霎时平静下来,黑暗渐渐退去,一个高大挺拔的身影站在前方,看不清脸,他说:“有我在没人伤得了你。”我笑,笑得眼泪流了出来,止不住。身边的人不停的给我擦着泪,声音闷闷的:“难不成你还真是水做的?”我心中一暖,嘿嘿的笑,身子蹭了过去,双手紧紧地搂着他。沉沉的睡去。

  头昏。这是我醒来的第一个感觉。睁开双眼,红底金线的床顶,白色的纱账,室内光线很暗,桌上一灯如豆。屋内没人,我暗自纳闷,怎么连个照看的丫头婆子都没有,难道我当真不治?人都散了。

  双手撑着床,慢慢坐起来。身子刚刚直立,就有一双手大力的按住我,一甩手把我摔到。摔得我头晕脑胀,骨头咯咯的响。就算闭着眼也能感觉到浞飏一身张扬的怒气,方才他隐在床边的阴影中我没看到,难怪屋里没人,就他这凌厉的气势谁敢进来。

  心中略一盘算,还是惹不起盛怒的他,索性闭眼装晕。

  浞飏见我没有反应,抓起我轻摇了两下,拍拍我的脸。转身奔了出去。只一会又进来很多人,

  点了灯,屋里亮了起来。一只老迈粗糙的手探上我的脉。丫鬟拿湿毛巾给我擦脸上的汗。

  “如何?”浞飏的声音,里面盛满了怒气。

  老者颤颤巍巍道:“夫人方才醒过吗?”

  “是。”浞飏有些不自然了。

  “那,恕老朽愚昧,夫人这是?”

  “她,她没站住摔晕的。”浞飏怒道:“你有完没完,她到底怎么了?”

  扑哧,我发誓,我绝没笑出声来,我强忍了一口气生生憋住了。你有本事摔我没本事承认,有胆量你光明正大的告诉大家是你大少爷不高兴把我摔晕的啊。

  “夫人余毒已清,应无大碍,只需服用几副滋补的药,调理调理身体。只是……”

  “只是什么?”

  老者疑惑的说:“夫人应是先服下解毒的灵丹方能克制‘蓝妖’毒性,恕老夫无知,不知夫人所服的是何种灵丹竟有如此功效。还有夫人的金针刺血之术实属至高医术,老夫也只是听师傅提起过从未见过,不知夫人……”

  “下去煎药。”感觉浞飏挥了挥手打断他。

  一屋子丫头婆子簌簌的都退下了。

  室内又恢复安静。浞飏立在床爆挡住了部分灯光。他的目光深深的打在我脸上,凝重的令我无法闪躲。

  他说:“想笑就笑吧。”

  装不下去了,我睁眼问道:“你怎么知道的?”

  他背过身去,“听你的呼吸,怕是那老眼昏花的御医都瞧出来了。”

  哇,我心想,那你丢人可丢大发了。我也不是那么好摔的。

  “我睡了几天?”

  “两天。”

  他声音冷冷的,后背绷的笔直,背着脸看不清表情。我起身,身子探出床外,抱住他的腰,头倚着他,轻声问:“你生气了?”

  浞飏身子一颤,又恢复平静,直直的站着任我抱着。良久,他轻轻一叹,握住我的手,转身坐上床把我纳入怀里,下巴抵着我的头。

  他说:“那天我要是还有一份力气,一定揪住你狠狠打一顿。”

  “我可是在救你的命。”

  他扳过我的脸,双眼狠狠地望进我的眼睛里。我做好被他再摔一次的准备。他只是看着我,一字一顿道:“拿你的命换来的,我情愿不要这条命!”

  我也看着他,深情的说:“没有你我要这命又有什么用?”

  他盯着我看了片刻,一收手把我紧紧抱住。很用力,仿佛要把我融进身体里。

  很疼。全身的骨头都在抗议,我双手缚上他的肩,微微用力。二人紧紧相拥。

  这片深情如若是真,天地都应为之动容。而我只能在心里暗自叹息,浞飏,如果在失手的

  那一天,希望能死在你的玄铁剑下,来偿还我欠你的债。

  清晨,天边朝阳刚刚露脸,给周天镀着一层橙黄色的光,阳光偷偷从窗缝中挤了进来,暖暖的打在脸上。

  睁开眼睛,便是这样一张俊眉修眼,顾盼神飞的脸,浞飏睫毛低垂的睡着。我舒展下略微有些酸疼的身子,蹑手蹑脚的下床,随手披了件银红散花锦缎罩衣,推门而出。

  与此同时,浞飏的声音紧随而至:“别开门。”

  可是,晚了。门应声而开,门外五个人,白面青衣,一字排开的跪在青石地面上,神色有些疲惫,腰板却挺得笔直。而此时都面带诧异的看着我,很快又都低下了头,嘴角时掩不住的笑意。我“啊”的叫了出来,赶忙缩身回屋,匆忙关上门。

  于是,很多年后,这些护卫们回想起那个狼狈的清晨,面无表情的脸上竟漾开丝丝笑意。平日里仪态得体,举止从容得体的女子,在房门打开的时候,杵在头发蓬乱,睡眼蓬松,身上穿的是里面的内衣裤,白色纱质透明,上身披了件银红的罩衣。似乎是没有料到大清早的门外会有人,还是五个男子,她顿时石化,脸憋得通红,惊叫一声缩回房间。

  浞飏已经起身,正坐在床边穿靴子,见我手按着心口,一脸窘态方停下手中动作,抬起头扬着眉扫了我一眼,“命他们自挖双目即可。”

  草菅人命。

  “不要,是我自己莽撞了,怨不得旁人。”

  丫头们而入,执着拂尘、漱盂、巾帕。洗脸,漱口,坐在镜前,小淅为我梳头。

  眼角瞥见门外跪着的五个青色身影,问向浞飏:“那五人从何时开始跪的?”

  “回府之后。”

  “啊。”镜中的我面色潮红,红色一直蔓延到耳边。那昨夜的一番云雨岂不是都被他们听见了。

  浞飏轻笑:“对我也没见你这么害羞。”

  我气恼的拂去小淅的手,“不梳了,不梳了,没脸出门了,就这么披着吧。”

  浞飏一脸笑意的站在我身后,镜中的他眉墨如画,眼亮如星,一身黑衣衬得人越发俊秀挺拔。他把我的发拢在手中,梳顺,用条水蓝色的丝带束扎在头后。

  “别赖皮了,收拾收拾,带你去临月楼吃些滋补的。”

  一听吃立马来了精神,眼睛闪亮的发光,穿了翡翠撒花裙,同色撒花短褂,外罩水蓝轻纱,动作一气呵成,临了又匆匆往脸上扑了几下胭脂。“可以走了。我要吃一品天香、清蒸鲈鱼、雪花片汤、珊瑚鱼球……。”

  浞飏见此笑意更浓了。

  屋外,五个青衣人笔直的跪着,鬓间的发已结霜,衣服被露水打湿再被太阳晒干已是一片褶皱,身上还有刀伤,隐隐渗着血。见是浞飏,神色立刻恭敬。

  浞飏道:“不必再跪,我的话既然不听,就不用再跟着我。”

  我暗自纳闷,这五人对浞飏的遵从是发自内心渗入骨血的,何时不听过他的命令?忽而想起我为浞飏吸毒时他曾命五人拉开我。真是不知好歹,当时若当真依他所言拉开我,此刻这桀骜不羁的浞飏已然是一滩血水,成为蓝妖下的亡魂。这五位青衣人都不失为铁铮铮的汉子,身为皇室随身护卫骨子里的血都是忠的,被主子所弃这么大的耻辱还不得累及五人以命相殉。可浞飏说出的话怎么能收的回?

  我问向浞飏:“那是不是听谁的话就跟着谁?”

  他探究的看我,一时猜不透这葫芦里卖的什么药,“是,所以跪也没用,都起来,别脏了地方。”

  我冲五人使眼色,五人都不是笨人眼珠一转立刻起身,向浞飏躬身行礼:“多谢少主。”又向

  我作揖:“多谢夫人。”

  浞飏也明白中了我的套,狠狠的瞪了我一眼。

  这可不怨我,是你自己承认的“听谁的话就跟着谁”,又是你大少爷自己让人家起来的,你说起就起,这还不叫听你话,还不跟定你。

  一青衣人单膝跪地,神色寥落道:“清杨愧对少主,几番护卫不周,而今又……”说到痛处铁血男子竟哽咽落泪,谁说男儿有泪不轻弹,只是未到伤心处。见那清杨左边袖管空荡荡的,再细看面目方知便是当日凡间自断一臂的人,青衣人的首领。此刻身上也是伤痕累累,为五人之中伤的最重。这一身新伤旧伤没个半把个月怕是恢复不了,即便伤养好了,身手也大不如前,如何护浞飏周全。

  “你想离开?”浞飏道。

  “是,清杨已无面目留下。”说罢重重给浞飏磕了个头,起身就走。

  我见浞飏背在身后的手紧紧相握,青筋暴起,知他心里也是难受。虽然表面冷峻严厉近乎不近人情,可对这些从小陪伴左右的护卫也是有情的,不外露的兄弟情。我刚才的小把戏他未必看不破,毕竟浞飏要做的事谁人拦的住,他顺着我是因为不是真心想赶走五人,一个帝王,一位王宅始终将面对情与权的两难,为了维护帝王的威严牺牲的永远是身边的亲近的人。我也曾是皇权下的牺牲品。

  “慢着。”我说,“泫汶有一事相求,不知清杨可否成全。”

  众人疑惑的看我。清杨转身,抱拳道:“夫人尽管吩咐,清杨定当竭尽全力。”

  “泫汶虽是女子,却喜刀。无奈不遇名师,一直苦无机会,不知清杨可否留下教我些许拳脚功夫。”

  “夫人……”

  “也是我水汶阁简陋,委屈了你,泫汶强人所难了。”我打断他。

  清杨忽而躬身行礼道:“多谢夫人收留。”

  浞飏拍了拍清杨的肩,声音竟有些沙哑:“以后夫人的安全就交给你了。”

  一时间,几个青衣人眼中都有了泪光。

  我笑道:“清杨,清杨,还真别嘴,以后就叫你小杨吧,听着亲切点。小淅,快带小杨去疗伤啊。”

  浞飏哭笑不得的看我,“这临月楼还去不去。”

  “去,当然去。”

  “这府里怎么没几人?”我拉着浞飏问道。

  “秋猎还没回来。”

  “那你怎么回来了?”我不知好歹的问。

  浞飏瞪我一眼,一甩衣袖径自走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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